请问，少侠幽烟一缕，您是否：同意？

陆悠悠：“……”

刚刚第一把峨眉刺完成的时候，她依照约定给老铁头演示了一番，可不过就是打了一套套路，怎么……还扯上“知识产权”了？

不过“知识产权”嘛，上辈子作为“影视行业从业人”，陆悠悠还是被科普过的，系统这一通说，意思就是，她是拥有“版权”的。就是版权这东西嘛，如果要用，是不是也该付点儿使用费？当然了，游戏里面，个人是不可能拥有“完全版权”的，陆悠悠也不黑心，试探着，只问：“有奖励没？”

扑簌簌——

陆悠悠：“……”

她对这声音都形成条件反射了，眉头一皱，脱口就问：“怎么又是你？”

客服大蝴蝶委屈地原地转了转：“是少侠您有问题要问的呢。”

陆悠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次的客服蝴蝶好像有些不一样，就有点儿……上次在地府的时候，乱红尘的人为了过奈何桥无理取闹时出现的客服那意思。对着这种客服，陆悠悠总有一丝蝴蝶背后是“人”的怀疑和第六感的警觉。她想了想，说话也谨慎了几分：“行吧。那你来说说吧。”

“好的呢，少侠。”大蝴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是，不好意思啊，少侠，您说的‘奖励’，是没有的呢！”

陆悠悠：“……”

“这个是联盟的要求哦。”蝴蝶客服看起来很是抱歉，“少侠，我们申请的这次‘分享’权限要求，是基于联盟‘非物质文化保护’前提之下的呢，是属于‘非商业行为’的，根据联盟《知识产权法保护法》，是不可以掺杂有任何利益关系的哦。如果您不希望被分享，是可以选择：‘不同意’的哦。可是，小服我会觉得非常非常地遗憾的呢。少侠，现存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多了呢，作为联盟的公民，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是有义务的呢，毕竟——事关传承，人人有责！”

陆悠悠：“……”

大蝴蝶朝陆悠悠抛了个媚眼：“所以，少侠，您是不是会帮助我们，帮助联盟，帮助全人类呢？”

陆悠悠：“……”

都快说到拯救全宇宙了，再不答应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再说了，陆悠悠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就是一套武术套路么，转发就转发呗，人游戏还算是正规的呢，要不一声不吭，转了也就转了，不告诉她，她连知道都不会知道。就是这“特殊NPC”……她有点好奇。

陆悠悠问大蝴蝶：“你们这个‘特殊NPC’，是什么？”

“我们游戏，是很有人文精神的哦。”蝴蝶客服回答，“在游戏立项初期，我们就与联盟各大协会有深入的合作，力求完美复刻真实的世界。在这里，一针一线、一砖一瓦都是有据可循的哦。游戏运行过程中，各大协会还特地派驻了专门的人员呢。这些人员，除了监督游戏执行，也担负着‘发现’的职责哦。因为，我们游戏具备全联盟最强的全息模拟能力，您在这里的展现，都是完美复刻的您自己呢！”

陆悠悠：“……”

客服说话真是艺术，这一大通的，说没回答她的问题呢，也不是，可她怎么愣是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被灌输了一顿广告呢？

客服蝴蝶笑意盈盈的，还在那边问她：“所以，少侠，我已经介绍完毕了。您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果然，人类不全是人类外貌时，看起来更萌，卖起萌来更是无敌。陆悠悠却是看着大蝴蝶，缓缓摇了摇头。

“少侠！”大蝴蝶原本就圆的眼睛瞪得都像个铜铃了，“您不同意？”

“不！”陆悠悠说，“刚刚演示的时候，我手里拿的是随手打的20级的峨眉刺。”

客服蝴蝶：“？？？”

“不够好看。”陆悠悠解释，又把手里刚得的“无等级”的峨眉刺举起来，展示给大蝴蝶，“这把，神器，意义不一样。”

客服蝴蝶：“……”

“外形也不一样。”是不一样。之前不管是她自己打的，还是老铁头送的，都是一副金属色，区别只在是黑黝黝的生铁样，还是亮晶晶的银白样，这一套，不一样，这一套，是晶莹剔透的，就像雪山上万年的寒冰，又像是地层下几个纪元才能孕育出的绝品美玉，屋外有阳光落进来，明明手里的这套峨眉刺只是一个反射体，却在这一瞬间，像是它才是那个在发光的一样。

大蝴蝶看得也有些目眩神迷，痴痴道：“就算是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个设计能有用到的一天……”

“嗯？”陆悠悠没听清楚。

“啊，没什么。”大蝴蝶醒觉过来，“少侠，自制装备是可以起名字的呢，您准备给它起名叫什么呢？”

“起名啊——”陆悠悠悠悠向往，“我曾经有过一个名字，叫作‘悠然一笑’……”

“不好意思啊。”客服蝴蝶提醒，“已经有玩家选用了这个作为自己的昵称了，虽然武器不限制使用同样的文字，但是，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陆悠悠点头，“所以，我决定，给它起个别的。”她低下头，看自己掌心里躺着的一对峨眉刺，缓缓道：“‘华’，我想给它命名——‘华’。”

华——

是中华的华。

是上辈子她生长的地方，是她的家，是她即便在几千年后，也魂牵梦萦的地方。

悠然一笑，是上辈子的牵绊，而“华”，是两辈子都会记挂在心头时时念起的。回不去了，那就让常伴身边的，给她留一份念想吧……

峨眉刺上闪起玉白色的光芒，华光大盛里，陆悠悠悠然旋身。

峨眉刺在她的指间翻飞。

拦、刺、穿、挑、推、铰、扣，一套两只的峨眉刺在变化，手腕轻抖，手指拨动，尖刺在旋转，在格挡，在攻击，在……焕发生命。【注1】

蝴蝶客服大张着嘴，“她”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古书里的人物从那些尘封里走了出来。“她”第一次觉得，游戏里设置这个环节，是有意义的，那些流传在民间的，他们有义务、有责任去把“它们”和“他们”收集起来、保留下来。

“华”……

这个名字也有意义。

那对武器，那个正在使用这对武器的人，那个人通身的气场，还有她身上的那种怀念而又坚定、感伤却又蓬发向上的阳光……

客服在后台拉开邮件框，往外发信息：

【邮件】收件人：联盟武术协会会长。

【邮件】主题：请上线。查收幽烟一缕，“华”之舞。

***

客服在游戏之外做了些什么，陆悠悠不知道。

她只全心全意地完成自己的展示。

这一套，她完全做到了忘我。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地球，回到了那里的海边，她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她能感受到自己每一招每一式划过空气的触感。这一套，前所未有的行云流水。

陆悠悠打完，自己都觉得，怕是很难再复制这样的完美了。

可惜没有观众——

大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隐身不见了。只有老铁头还在，老头脸上满是震惊，只是和刚刚的客服蝴蝶一比较，就很明显，是一种一看就是“人工智能”的震惊。

陆悠悠有些遗憾，却也有些释然。

有些事，不一定需要别人的掌声，做过的，是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哪怕不在别的人那里，哪怕只在自己这里，也已经足够。

“呼——”她拍拍手，把“华”珍重地收了起来。

这个动作把老铁头彻底叫醒了过来。老头满脸的震惊转换成了满脸的欣慰：“你真的会用这武器。”这话听着挺夸赞的，可平平无奇的一个不带感叹号的收尾暴露了老头子的敷衍。陆悠悠才刚想着是也敷衍着回一句“哪里哪里”呢，还是明明白白拆穿他一下，老头子下一句就饱含了感情，就像是一个守铁树守了几千年，终于等到花开的人一样，几乎是涕泪横流了：“天才啊，你是我在这里，这么多年，看到的在打造上最有天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