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好意思争辩一下？陆悠悠笑得打跌：“那这个呢？”

这次她指的是只橙酿青瓜烩虾脯，外头是只圆滚滚的橙子，黄橙橙的被掏空了心；内里是剁碎的虾仁上劲后入锅炸成的小小的脯状，金黄里略带点鲜虾的红；配的是下锅一过即撩的青脆脆的黄瓜粒，还有去掉了蛋黄的纯蛋白，打成了白花花的细絮状。“这道菜里你做了什么？”陆悠悠左看右看，觉得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橙子是不是你掏的心？”

出乎意料，黎时这次还是摇头。

“恩？”陆悠悠歪过了脑袋等他的下文。

“橙子我是真没下手。就是这里头勾芡的时候，我倒了倒芡汁。”

“哈哈哈哈！”陆悠悠大笑，“古代嫔妃蛊惑皇上，托一碗莲子羹，妖妖娆娆娇娇俏俏说一句这是臣妾亲自给皇上您做的，实际上不过是往厨房转了一圈，娉娉婷婷抓了把莲子往陶罐里扔了扔。你现在，和她们有得一拼啊！”

黎时对着陆悠悠一脸笑颜如花，居然还能端着一脸莫测高深：“古意今用罢了。”说到这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终于是眼底里露出了一丝笑，欲盖弥彰地把身前斟好了茶的杯子往口边凑了凑。

陆悠悠直觉他没把话给说完全，盯着他研究了半天：“喂，知不知道说话说一半是很不道德的？”

黎时的眉眼的茶水洇然中微抬了一抬。

陆悠悠抓住机会再接再厉：“我会一直猜一直猜，猜得睡不着觉的。”

“真想知道？”虽然是个游戏人物，声音也因为修改过不怎么像黎时本人的，但语气，这带一点点鼻息的，有一点点低沉的，好像含一丝□□惑的语气，在这一刻，像是真人就坐在了对面，忽然的，陆悠悠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其实一样的。”

“什……什么一样的？”陆悠悠有些结巴。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个声控，好吧，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用什么声音说话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人在声音里放进了什么样的情绪，黎时正在娓娓道来的，让她有种被蛊惑了的感觉。他在说：“目的一样。”一句说完，他的声音又低了低，低得像是喉结在喉头滚了滚，往外推出来的一样：“都是为了……博君一笑。”

要命了。

黎大影帝不会是还兼职配音的吧？要不怎么可以把这么一句普通的话说得这么、这么、这么暧昧……

博君一笑？人妃子才不是博帝王一笑呢，人那是在勾引，勾引，勾引……

陆悠悠觉得自己的目光被吸引住了，黎、黎时好像也在盯着她看哎，他、他知不知道“勾引”这一点的？好、好像也不是不知道，他眼角含笑，嘴角含、含着那个春、春……

“砰”的一声，陆悠悠一个激灵。

好好的氛围像是被破了个大口子。

黎时微微后撤了一点儿。

他好像也是刚刚从什么状态里骤然地抽离了出来。不过黎大影帝是个很能控制的人，略垂了垂眸，开口时声音里就不再含着喜怒了，只有一股隐隐然的杀气。

“真是不巧了。”他说，“不该来的人，来了。”

***

不该来的人还不止一个，一来来了一大群。

陆悠悠一手端一只小琉璃碗，碗里是冰镇过的陈皮红豆沙，另一手拿一柄晶莹剔透的水晶勺，一边舀着红豆沙，一边倚着栏杆往下看。

明记酒楼布局和她那边很像，二楼也是一条大回廊，从她在的小包厢往外走几步，就能看到底下的大堂。大堂本来就没关门，现在一群人涌进来，涌了个水泄不通。身后头也有声音，“乒铃乓啷”是有人在破隔壁间的窗，封后路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大概是想确认一下他们到底有没有安排下埋伏。

埋伏是没有的。

不过也就那样了，当前的场景何其地相似，众神之巅也就只会这一招了。陆悠悠笃悠悠地把红豆沙送进了嘴里，皮去得很干净，过滤得也是刚刚好，入口绵密密的，陈皮的甘配合冰冻的凉，满嘴清甜。唔，这一餐最后的甜品，也是精绝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红豆沙吃得太舒爽碍人眼了，楼底下“哐”的一声，有人把手里的巨斧重重地往地板上一墩，大吼：“闲杂人等，滚远点儿！”

“闲杂人等”大概指的是楼下三个外加外头看热闹的一大群。

楼下三个没怎么动，外头的“呼啦”一下，撤出了老大一圈安全距离，但议论声也因着事件有进展一下子爆开来了：

“哎哎，还真来了！”

“今天场面不太对啊，明月一时和幽烟一缕他们还真只有五个人。”

“五个人对一个帮？要死了要死了，今天不会风水轮流转，明月一时和幽烟一缕要被堵望乡台复活点了吧？”

“还别说，我听说地府里，已经有人看到众神之巅的人过去埋伏了。”

“明月一时和幽烟一缕哎。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吧？”

“谁知道呢，风头太劲赢得太多得意忘形，哪一种都有可能。云起堂都赢下了驻地战呢，我是发现了，这游戏里头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意外了。他们两个栽一栽？正常。”

“没那么简单，看看对面布局，再看看明月一时他们几个人的模样，五对N哎，这样镇定，一定是杀机暗藏，对，杀机暗藏！”

“就是就是，你们看，幽烟一缕还在吃东西呢。碗上头都结了一层凝珠了，看起来好像好好吃的样子……关键是我明记也算进过两次，怎么没看到过菜单上有她手里的东西？”

陆悠悠耳朵尖，扫到了这一句，往嘴里送红豆沙的动作一顿，问黎时：“这还是特供？”

“你每次奶茶都爱喝冰的，我就让他们改良了一下。”

“所以这一款里……”陆悠悠又想到之前的“勾引”论了，咬了咬嘴唇，眼放秋波，“你出的力就是给别人安排了一个改良的任务？”

“那倒不是。”套了一层仙族大师兄皮的黎大影帝郑重其事的，“你手里的碗勺是我重金请人定制的，全三界只一套。”

“嘶——”外头一阵的抽气声，外加一阵又一阵的：“秀恩爱，秀恩爱……”

“靠！”楼下的人终于是忍不住了，有人抬臂往上头射了一飞镖，“叽叽歪歪有完没完？”

“没呀。”陆悠悠站定了没动，边上黎时控着明月一时的号一挥剑，“当”的一声，把暗器给挡飞了。话说两个人装逼确实比一个人要有气势，陆悠悠笑眯眯地刮着碗底把最后一勺红豆沙给送进嘴里，一边感受着入口即化，一边对着下头，“气死人不赔命”的属性她早就点了满格了，用起来驾轻就熟：“第一、不存在叽叽歪歪；第二、耳朵长你自己头上，不喜欢听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滚出去，二、爬上来！”

“嘶——”外头又是一阵的抽气声。“是啊，众神之巅在等什么。”一句又一句的疑问滚成了声浪，“怎么还不动手，怎么还不动手……”

不动手是因为还没排查好他们到底有没有布下陷阱——陆悠悠很清楚这一点——众神之巅是被云起堂驻地一战打怕了，做事学会小心了。

不过边上黎时也不急，仙族大师兄不是个爱当众耍炫的人，一旦耍起来，背后肯定有原因。“时间”，似乎时间也是他在等的东西。要说今天这一波，很明显对外摆的是空城，要的就是个疑神疑鬼的效果，现在，是不是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陆悠悠微侧了头去看黎时，明月一时的号也微侧过来了，冲着她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头。

这是时间到了。

陆悠悠眼睛一亮。大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也很好奇。

只差临门一脚了。本来这一脚是可以等着别人自己走的，可她实在有些等不及想推一把了。不就是激怒人嘛，这种事，也早熟门熟路了。陆悠悠往楼下看了看，嘴角一挑：“怎么？出钱的不来，等着领钱的就不会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