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通电话一打, 再一回想，巧, 真是巧，怎么就那么巧了呢？上次是因为黎大影帝给她递剑的事儿, 让她起了疑心, 她前脚刚在现实里勾出了点儿李余不同寻常的反应，后脚游戏里这个人就被从她身边给调开了, 调去的还是妖精一只的队伍。哈, 连人都是配套好了的。那时候不知道, 现在连起来一串, 这几个没合起伙来才怪呢！

陆悠悠老远地瞧着李余，暗暗地磨后槽牙。

李余一无所查，他大概是早就不记得之前的危机了, 要不就是觉得危机已经解决了, 毕竟游戏里鲤鱼已过龙门早就归队了么, 他整个人乐呵呵的，过来打招呼：“悠悠姐好。”

“好，好。余哥好！”陆悠悠也扯开了一脸笑，还装模作样地往他身后打量了眼，“你家黎时大影帝呢？”

“老大啊？”李余一点儿也没有防备，答得非常之顺嘴，“他今天出来晚了，还在路上。”

“是有事情忙？”陆悠悠装作很随意，实则暗戳戳地垂了垂眼皮，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眼神。

“没啊。”李余依旧大大咧咧的，“老大昨天累到了，今天起晚了。”

累到了啊，还昨天……

昨天干嘛了？昨天镜像地和人干架啊，镜像地那地方，没有等级加成、没有技能加成，一举手一投足全都靠自己，与在现实中和人干架也差不了多少，昨天砍了多少人啊，又死了几回？体力精神双重磨练啊，她都被系统踢下线了，明月一时那边不可能一点影响也没有，“累到了”很正常。

这么想想，又近了一步了呢。

陆悠悠考虑着该怎么进一步套话。其实来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从李余这边着手，还设想了好几套方案，可现在见到李余了，她忽然地就觉得那几套方案都不怎么好。李余这个人吧，虽然有点沉不住气，但绝对不傻，能在“一夜江南雨”游戏里玩到人族大师兄的，她要真觉得拐弯抹角能挖出东西来，那大概，傻的那个就是她了。但这人有个最大的弱点，这人心虚，尤其是在线下听她扯到游戏的时候。

心虚就好办了。

陆悠悠也不兜圈子了，直接扔炸：“说起来，昨天是挺累的，众神之巅要是再往后撑一轮的话，最后赢的啊，就未必是我们两个了。”

李余不说话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干嘛？”陆悠悠看着他笑，“不用瞒我了，你家老大都说了。鲤鱼已过龙门对吧？是你，对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李余的表情堪称震惊了，“老大都和你说了？！”

“要不然呐？”陆悠悠把话说了个似是而非，这种留有空间的，最是不缺人自己个儿去补缺。

果然，李余脑补出了老大一出：“老大什么时候和你说的？哎，也是哦，他都跑去和你肩并肩砍人了。要说这种事，我是真想也不敢想，你看老大那个人，冷清清的，我跟了他这么些日子，还以为他就那样了，结果，他给我来了个老大的surprise。真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做这样的事。噗——”

游戏里，鲤鱼已过龙门是个话痨，现实中，李余也差不了多少，他“叽里咕噜”一大串说完，自己把自己给说放松了，笑起来：“还有哦，哎哎，幽烟一缕，我和你说，昨天你被踢下线了，老大那个急的哦，我看他脸色都变了。”

“幽烟一缕”都喊出来了……

陆悠悠悄咪咪地咬了咬大后牙，又松开了，将将地维持住了脸上堆出来的笑：“你又不在现场，怎么看到他脸色变了？”

“你是在怪我不帮忙吗？哎哎，还真不是，昨天我上晚了。”李余大声起来，“老大也是的，也不给我发个信儿。但他真紧张你，这事是真的。我一上线，就看世界频道在喊说望乡台大战，我一看，你、老大，我就赶紧地往那边赶，赶到的时候，你们已经压着那个金戈铁马上桥了，我以为没事儿了呢，结果你就被踢下线了。那会儿老大还在，他脸上那个表情啊，嘶——我是形容不出，反正是我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的，马上，他也跟着下线了。我赶紧地也下线联系他，结果，占线，占线了好久。哎，对了！”李余说着，眼睛一亮：“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在和你通话啊？是不是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告诉你他是谁的？”

陆悠悠：“……”

这种被套话的自己个儿帮套他话的把谎也给圆全儿了的，弄得陆悠悠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她还有事情没弄清楚，眼前局势大好，可不能浪费了。“唔——”老神在在地先“唔”一声，“唔”这个语气词可是模棱两可，不算是她默认了，陆悠悠先“哐哐”地把自己的心理基础给打牢了，然后才心安理得地继续。接下去要说的就考验演技了，她在心底先预演了一遍，一开口，似嗔似怨还带点儿玩笑：“你们不厚道啊，瞒我瞒那么久。”

“啊，那个——”李余开始摸头，他又止不住地心虚了，“哈哈，那不是……”

“说吧，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陆悠悠没让他说完，微抬下巴，把气势给撑足了，追着问，“还有谁？还有什么其他人知道？”

“这、这你不去问老大！”

“他没说。你说也一样。”陆悠悠抱起了手臂，“瞒着我的又不是他一个。”

“呃……”李余又良心不安了。要说这事吧，也确实是他一个心结，大家关系处得不错，又都进了同一个剧组拍戏，三天两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揣了桩秘密在心里头，实在也不怎么好受——憋得慌，再说了，老大自己都把最重要的给捅出去了，聊聊细节什么的，也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了吧。

李余这么想着，嘴里答话：“也没很早……”被陆悠悠瞪了一眼，他身子一挺，站得笔直：“真没很早！就……就这部片子筹备的时候，瓜哥送了两份简历来。”

“瓜哥？我就是个吃瓜的？”这中间还有吃瓜的事儿啊？陆悠悠脑子一转：“两份简历？”

“是，你和夏小姐的。不过那个时候，老大没看上你。”

陆悠悠：“……”

“后来吧，在游戏里边和你处多了，觉得你身手真是没得说，太适合这部戏了。刚好你开直播嘛，挂的还是娱乐公司的抬头，老大就去了解了一下你。”

“所以，试镜邀请的名单里才会有我？”陆悠悠恍然大悟。怪不得呢，这件事她一直没找到合理解释，想那个时候，她完完全全的小透明一个，根本在这圈子里无声无息的，还被公司给雪藏了，怎么地大导演的试镜机遇就从天上掉下来了，原来，馅饼是明月一时给的。

“啊？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这种事通常都是公司那边操作的。”李余有点茫然，不过很快接道，“后来我再见到你，就是在复面的时候了。”

啊，对，第二次试镜！

原来那个时候，明月一时就知道她是谁了，大影帝还真不愧是大影帝，“装不认识她”贡献出了又可以拿一座小金人的演技！

陆悠悠开始回想从那个时候起的点滴，游戏里游戏外，黎大影帝还真是在她身边晃荡了无数次啊，就她傻乎乎地还不知道。想到这个，她的牙就开始痒痒。对面李余终于是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脸色变得微妙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陆悠悠冲他龇牙笑，“倒是你接下去大概是要怎么了。”

“我？”李余一个字冒出来，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大概是骤然间口干舌燥，陆悠悠看到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艰难无比地又冒出了一个字，“……你？”

“对。”陆悠悠笑眯眯的，“没错，你家老大没和我说过他是谁。”

李余看起来要晕过去了。

“别怕别怕。”陆悠悠拍拍他的肩，顺势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我不会和你家老大说你出卖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