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芸娘看不懂千雁在做什么，但她已经见识过小姑子的厉害，没有说话，只静静坐在一旁听。

“很好。”千雁将孟文昂那些行李翻出来，打算将里面的书本都翻一遍。属于孟文昂的书不算多，不到十本，多是摘抄本。这就是为什么，需要去学堂里读书的原因了。

书为什么贵？贵的一部分是纸，这里造纸术落后。能有一些摘抄本，也算是家里比较支持读书的了。

徐芸娘见千雁看得认真，这时才问道：“雁儿，你认得字？”

“认得，”千雁回答，却没有抬头的意思，“从前大哥在家里读书我听几遍就能记住，看着他认字，我也就学会了。”

千雁本身过目不忘，原主虽然没有达到过目不忘的能力，但多看几遍，多听几遍也是会了的。因为这个家庭，还有环境的氛围，她始终都没有暴露出这个天赋。

后来被卖去了花楼，她学东西都很快。成为花楼的花魁，不仅需要出色的外表，还得会一些才艺。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至少都得涉及一些，达到能与人交流的水平。

徐芸娘满脸吃惊，见千雁看得那样认真，突然呢喃道：“可惜了，若雁儿是个男儿身……”

“嫂子，女儿身一样可以做许多事。”千雁这次抬起头来，言语非常认真，“只有我们去做，命运才有机会变得不一样。若永远是弱势的那一方，不去找改变的方法，那只能永远处于弱势中。路途或许很艰辛，但去做了肯定是不一样的。即便不能改变大环境，也能留下重重的一笔，让那些有同样想法的女字有勇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先例开得好，不缺争相模仿的人。”

徐芸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她出嫁之前是被从小教导相夫教子的。

怀着希望嫁给孟文昂，一开始也迷恋孟文昂的才华与外貌，可随着时间相处，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她没有看到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只看到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喜欢玩乐，爱颜面的懒虫。

好在她有一个好婆婆，和一个知情达理的小姑子，平日里颇为照顾她，日子不至于那么难过。不然，不敢想象……

徐芸娘没有问千雁从前怎么不说，当时那环境，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坐在对面的少年，也是被这番话震撼，千雁的形象一下在他的心中树立起来。突然就觉得他趴在窗外听夫子讲课，不算什么很苦的事。

第879章 渣兄渣爹滚远点（25）

“少年郎，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千雁飞快翻着书，想起了对面的少年。

少年连忙站起来拱手道：“燕淮。”

千雁：“……”很好，随便捡个人都是，会选角儿。

燕淮，这让千雁想起了“雁淮”。

“我叫孟千雁，这是我嫂子徐芸娘。”

“孟姑娘，徐嫂子。”

燕淮和徐芸娘都不知道千雁为什么要在这里翻书，但谁都没有吱声。

千雁翻书时却一心二用，脑海里在寻找着这个叫燕淮的记忆。

按照这么多个世界经历推论，此人经历绝对不一般，多是与原主这样死时还有许多遗憾的人。

果然，没一会儿她找到原主记忆里面燕淮存在的记忆。

她目前所处的县城叫白阳县，在原主记忆里面，听到燕淮这个名字是在京城。

原主被人从花楼赎身带去的地方，就是京城。

那已经是好些年后的事，某日，她听到府内丫鬟们在小声讨论，探花郎燕淮被马踩死了。

又顺便听了这位探花郎的来历，丫鬟们都忍不住说可惜。

他从孤身一人，到得夫子的恩惠，允许他窗外听书，再到千辛万苦考取功名，正是风光时，居然被疯马给踩死了。

冤，实在是冤。

后来有人讨论到，探花郎燕淮的马被人放了药才发疯。皇帝下令彻查此事，最后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则不了了之了。

燕淮发现了一件事，千雁几乎是一眼一页，看书就像是翻着玩儿。

他还是不太明白她的目的，只能默默等待着。

好在千雁看书十分快，这几本书很快翻完。她合上书页时，燕淮与徐芸娘都很紧张，总觉得她接下来说的话会很重要。

“刚才我将这些书都给翻了一遍，全部记下，并且领会其含义。”

徐芸娘震惊得说不出话，燕淮恍然了，吃惊是吃惊，但早有猜测的他表现就相对比较平淡了。

既然她能开口说让他读书，即便穿着与他差不多，都比较破旧，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你觉得，我当你老师怎么样？”

燕淮抿了下唇，原来是这样，他刚想说可以，他相信对方不是说玩的。

达者为师，只要比他厉害，都可以成为他的老师，即便她只是个同龄小姑娘。

千雁却打断话，将面前的书本推到燕淮面前：“你看着，我背给你听，让你心甘情愿……”为她将来的名声打下基础。

她若能帮助燕淮考上秀才，举人，那在这个小小县城里面，足够扬名立万。

如果燕淮争气，在以后的会试上表现好，那她成为无数读书人的老师，那可就太容易了。

原主记忆里面的燕淮是探花郎，其实不一定比状元才华差。毕竟点探花郎时，皇帝会结合对方出色的外貌，反正长得特别好看就有机会。

她打量了燕淮一眼，小小年纪，即便有点营养不良，还是无法掩盖他的底子不错。

若他才华比其他人超出很大一截，皇帝也不会因为他样貌太出色，就真的只让他得个探花。

所以，她是冲着将燕淮培养成状元的心态去做这件事。

第880章 渣兄渣爹滚远点（26）

随着千雁背书的声音，燕淮手微微颤抖的翻阅着。

更让他震惊的是，千雁背诵一篇，就讲解一篇，这上面有些文章他也学过。只是他还要做活儿养活自己，没空每天都去学堂听夫子讲。

伴随着千雁将一本书内容和讲解都背诵出来，燕淮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激动又敬佩。

在千雁背诵完时，他站起来，对着她弯腰一拜：“学生燕淮拜见老师。”

徐芸娘满脸懵逼，其实经过千雁背一遍，又直白的讲解文章含义，她都能听得懂文章内容，甚至产生了读书也不是很困难的错觉。

见燕淮满脸钦佩恭敬的模样，她就明白自家小姑子很厉害。内心从来都没有这样激动过，她感觉到了希望和未来。

“爹娘在几年前去世了，家中就我一个。”

“好在年纪不算小，能自己耕地种地，有空还能去山上摘野菜，运气好可以得到一些猎物送到城里来变卖……”

燕淮介绍了下自己的情况。

在得知他家就在隔壁的杏花村，千雁觉得正好。

再过几个月就是院试，燕淮早已经是童生。正因为有这个天赋，夫子焦荣昌才会破例允许他在窗外听课。

离得近，她就有时间对燕淮训练，让他在院试中考上秀才，最好是能争取个案首。

只要这成了，想要她教的人绝对络绎不绝，除了一部分清高瞧不上女人的，剩余的人都更渴望考得功名。说不定一些家境好孩子不开窍的，还想将孩子送过来试试。

如此这般，她就不缺钱了。

不过在她名声显赫之前，得把家里那两个渣渣解决掉。

好在还有几个月时间，机会多的是。

和燕淮分别后，千雁带着徐芸娘去买了点东西，才赶着牛车回去。

回到家里，面对的就是孟文昂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徐芸娘脸上的笑容消失。

果然还是小姑子看着顺眼，这个男人要来有何用？

孟文昂没有发现徐芸娘满满的嫌弃，见她居然和千雁打得火热，脸色阴沉沉的，“整天就知道往外面跑，不守妇道。”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