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还带着些愧疚：“真的要卖妹妹吗？”

夜色下，孟崇喜看不到孟文昂的脸：“只能这样了，若是卖去花楼能得两百两，至少能凑齐银钱，将赌债还了，你不会被剁掉手指。”

“文昂，将来你有出息了，一定要将你妹妹接回来啊。”

“嗯，爹，我有出息了，一定会将妹妹接回来，让她过上好日子，一辈子都无忧无虑，一辈子都宠爱她，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得到孟文昂的话，孟崇喜下定决心。

次日，孟崇喜将这事与家里人一说。

张氏立马跳脚：“不行！我不同意，绝对不能卖雁儿。”

“花楼那是什么地方？孟崇喜，你良心呢？真的就一点都不为雁儿考虑吗？那地方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啊……”张氏大喊大哭起来，将千雁藏在身后。

千雁站在张氏的身后，能感觉到对方身体在颤抖。

张氏浑身弥漫着绝望，或许她知道自己就算吼得再大声，再撕心裂肺都没有办法阻止孟崇喜的决定。

“总不能看着文昂被剁掉两根手指吧。”孟崇喜说，“本朝身体不健全者，没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文昂不能被剁手指。”

“不，我不允许！”

孟崇喜脸色严肃：“张氏，这个家我所了算。”

张氏倔强的梗着脖子，将千雁死死地护在身后，一副老鹰护小鸡的模样，粗糙的手抓在千雁手腕上，越来越紧：“有我在，你别想卖雁儿，就算拼了这条老命。雁儿是无辜的，祸事是文昂自己闯出来的，从小到大他什么都是好的，在蜜罐中长大。家里没有让他做过一点重活儿，雁儿从小就跟着干活儿。说来可笑，辛辛苦苦做点绣活儿赚的银钱，都给了文昂读书。到头来，他闯祸了，还想卖掉雁儿抵债！”

“雁儿是欠你的了吗？”张氏声音嘶哑的吼出来，面色如灰，眼睛却异常坚定，“孟文昂，你要是有点良心，看在雁儿是你妹妹份儿上，别送她去那个火坑。”

那地方，女儿家去了还有出路吗？

一辈子都毁了。

“张氏，将来文昂考取功名，会将雁儿接出来，那时她荣华富贵。若是今日……”

张氏直接将千雁牵着进屋，不想听废话。

孟文昂要真的有出息，早就该考上秀才，也不会沾上赌，还想拿亲妹妹抵债。

孟崇喜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第862章 渣兄渣爹滚远点（8）

“雁儿，娘不会让你被卖掉的。”张氏抱着千雁痛哭起来，眼泪将千雁的衣服都给打湿了，她却没有推开。

或许她明白原主的愿望中，为什么会有带着张氏过上好日子了。

因为，张氏值得。

“娘。”敲门声伴随着徐芸娘的声音，张氏将门打开，把徐芸娘放进来，又将门锁掉，防孟崇喜如同防备贼一样。

徐芸娘看着沉默的张氏，以及被张氏紧紧地抱在怀里的千雁：“娘，我想回娘家一趟，不知道能借多少，女儿家不能去那个地方。”

虽然希望渺茫，徐芸娘还是愿意尽力去做这件事。

张氏抹着眼泪：“芸娘，你来这个家受委屈了，孟家对不起你。”

“能有娘这么好的婆婆，是芸娘的福气，雁儿待我也好……”

徐芸娘没有迟疑，收拾包袱，张氏给她准备了干粮，她就踏上回娘家的路。

为了看着千雁不被卖掉，张氏今天饭都没有做。

“张氏，既然芸娘回了娘家，那这事先放放，你先将饭做了，明天我再去想想办法。”

张氏：“真的？”

“真的，要没有到最后一步，我也不想将雁儿卖进花楼里。”然而孟崇喜是觉得张氏倔强，要她一直看着千雁，他肯定没有办法将人带去花楼议价，只能选择先稳住张氏。

张氏看了看千雁：“那我先去做饭。”

吃了饭，夜幕落下。

还有一天，也就是在后天，则是赌坊老板要债的时间。

当夜，千雁房间门被敲醒，是孟崇喜。

她跟着孟崇喜去屋外，怕张氏发现，还走了很远一段距离。其实他已经将房门锁死，张氏就算醒来都不可能出来，阻止不了他的决定。

“雁儿，两百两要是凑不齐，你大哥就得被剁掉两根手指，以后不能考功名了。”孟崇喜可怜巴巴的看着千雁，“你也不希望这样的结果，是不是？要是你大哥失去两根手指，所有前途都没有了。”

“爹将你卖去花楼里面也是逼不得已，总得过这个坎儿，等你大哥将来出息，会将你接出来，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你不要怪爹。”

千雁：“我不愿意。”

“他赌输了，拿不出银子要被剁掉手指那是活该，他犯了错，不应该是我负责。”

孟崇喜本来还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千雁的话让他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真的要狠心看着你大哥被剁掉手指吗？”

千雁：“他染上赌多半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这事不给他整痛，今后说不定还会赌。”

“每次你都给他兜底，受苦的是我，嫂子，还有娘，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才会造成这种结果。”

“我不会再给他兜底，没有钱，那就剁手指，兴许还能长教训，以后脚踏实地的过日子。”

“雁儿，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你大哥不能失去手指，他……”

“还要考取功名是吗？就他那副没出息的模样，一辈子都考不上！别想做梦了。”

“爹要是说这个事，那不好意思，我不会去花楼。”

千雁转身回屋，孟崇喜赶紧冲到她身后，要去抓她。既然将张氏锁在屋内，他早就做好打算。

千雁不愿意，他只能将人绑着去了。

第863章 渣兄渣爹滚远点（9）

和孟崇喜想的不一样，他没有抓住千雁，千雁瞬间躲开了他的动作。

他当然不会就此放弃，后天就是黄老板过来要债的时间，拿不出两百两出来，赌坊的人可是真的会宰掉孟昂的手指。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十岁就考上童生，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绝对不能就这么毁了。

他原本就是打算，今晚和女儿商量下这件事，以女儿的性子绝对不忍心看着昂被宰掉手指。昂失去手指就失去了一切崛起的希望，而她被卖去花楼，只要昂将来出息了，她一样会有好日子过。

她会同意的。

然而结果他没有想到，这个不孝女居然不同意。

孟崇喜很生气，父母之命，她不受也得受，他要卖掉女儿，就是官府都管不着这事。

这年头那些穷苦的人家，不都是卖儿卖女吗？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她居然还敢躲，翅膀长硬了。

孟崇喜这次不留情，一下抓住千雁胳膊，将她双手禁锢在身后，就在这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刺痛，身体有些麻木，不得不将千雁松开。

他不想闹出很大动静，以为这件事会很顺利，都没有通知孟昂，打算自己将这件事解决。

因此在这夜深人静时，没有人注意到他身体突然麻痹得倒在地上。

千雁就站在旁边，藏在袖子里的手还捏着一根绣花针。

这个世界很多家庭确实是以男人为主，正如孟崇喜所想，他想卖儿卖女，甚至卖妻子，官府都管不着。明面上是不允许卖掉明媒正娶的妻子，然而这点小事很多时候官府不愿意管，觉得麻烦。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家里妻子是可以买卖的。

反正也不会有人管。

在千雁看来，这是一个律法不算健全的朝代。不过在这个世界的男性看来挺健全的，毕竟被压迫的底层是女人。

既然孟崇喜有这么大的话语权，只有他不能动弹，不能说话才不会给她造成麻烦。

躺着去吧！

她不会让孟崇喜一直躺着，不过得等这件事过了再让他好。

他什么时候不听话了，想做一些她不喜欢的决定，那就再去躺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