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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职记(296)

作者:岸芷岸 阅读记录


早几年前,范离只怕还要被这话噎得还不了嘴,如今在锦衣卫呆久了,与那些犯官辩论多了,口齿伶俐许多,这时立即反唇相讥:“原来兄长也知道自己嫡母在范家受委屈了,我是个糊涂的,从前竟瞧不出来这些委屈。”

范夔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

他倒不是被揭了短而恼羞成怒,他是为范离的口齿而惊讶。

这七弟从前倔头倔脑的,言语上吃亏了只会跳着脚骂人,何时学会这样含沙射影了。

这小子,心机深沉,不可不防,加上那个一罐子桂花蜜就讨了四叔公好的七弟妹,两口子不是很快就要把持范家了!

范夔心里起了提防,倒不似方才那样气定神闲了,阴沉着脸道:“你珍爱你的娘子,我却也不会委屈了我的妻子,她们女人的事情,由得她们自己去分辨清楚,我们不要插手才是。”

这就是不愿意回去管着那位五嫂了。

话倒说得好听,什么不愿委屈了妻子,那位五嫂,根本是个不听人劝的性子,他这位丈夫,只怕想管还得费一番劲呢。

范离既已讲过道理,便也没什么要叙的了,干脆地喝了杯中酒,起身拱一拱手:“五哥,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这桌饭的账已经结过了,你请慢用。”

他与这兄长自来没话说,以后更没话说,今儿求他一遭他没应,范离既没失望也没愤怒,横竖他再想别的法子,总不叫那位大伯母和五嫂太悠闲了就是。

只是旁的法子终究要留下些痕迹,御史们抓住把柄,难免又要告一状。

范离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脸上显出一股骄傲的气派来。

从前御史们便爱说他的闲话,他本就不怕的,如今为了她,那更没什么好怕了。

范夔原本安坐不动,可是忽然看见弟弟脸上那傲慢的笑容,一下子坐不住了。

他霍然起身,用力瞪着范离远去的背影,眼瞧着就要发怒了,却又慢慢坐了下来。

这七弟既然在意那位弟妹,那他便偏偏要为难那位弟妹,自家那娘子,贤惠得体是没有的,折腾人的本事却有一些,他回去只要说一句“七弟妹不可小觑”,保管妯娌两个再无宁日。

“伙计,帮我把没动过的饭菜包好,我带回西山营给弟兄们吃去。”

“哎哟哟,范大人真是爱兵如子啊!”

小伙计一边溜须拍马,一边手脚麻利地包了饭菜。

北风凌冽,刺骨的寒意扎得人直缩脖子,当街一匹黄马,上头坐着个英武不凡的年轻人,一点畏寒的样子也没有,他并没催促黄马,只时不时抖一抖缰绳,由着黄马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范离望一望天边的一弯月亮,在心里摇摇头,月半他就得离京赴任了,可是家里的事情,却一件都还没替妻子处置好。

自拜入英王府也有近十年了,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如今一些鸡毛蒜皮,怎么竟做不好了呢。

家事不处置妥当,他甚至都不敢对妻子提起外放做官的事,那姑娘直到如今,还没想到他会离开她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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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求着皇帝要出去打仗,只觉得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如今娶亲了,却又舍不得那抹清丽的身影,出京外放的事,也似乎不那么光彩荣耀了。

想到这里,范离不由得叹口气,墙根下远远响起一个警惕的声音:“谁!”

范离还没出声,黑暗中已经亮起了一盏灯,随即又响起一道讨好的声音:“哎呦,是范大人,今儿白天不是才回来销假坐堂了,怎么晚上又要熬通宵了?”

“工部的员外郎秦大人可还在?”

“在,在,小秦大人勤勉审慎,来得最早,走得也最晚,这会离他回家还有半个时辰呢。”

范离翻身下马,轻轻对那黄马抽一鞭子,黄马慢慢悠悠地沿着墙根走向远处。

侍卫上来替范离递一盏灯,又拍一句马屁:“范大人英明睿智,连马都这样聪明,知道自己去马厩歇着等候主人。”

范离转头拍一拍那年轻人的背:“你值班辛苦,回头空了,咱们一道去吃鸭肉包子!”

惨淡的月色,也没遮住那侍卫笑逐颜开的脸,范离笑着挥挥手,走入了午门。

工部的一排司房,最边上那间里还点着一盏昏暗的灯火,范离进屋去,看也不必看,便出声调侃:“小秦大人青出于蓝,只怕官位很快就要超过我泰山大人啦!”

秦恒正埋头奋笔疾书,听了这话,从卷宗里抬起头来,越过烛火看一看门口:“哦,是你来了,怎么,今儿都尉司事多,还没回去么?”

范离不曾答这话,只一屁股坐在了秦恒对面:“你家那位四姑爷领了皇后的差事,要给灵均公主招驸马呢,听说事成了便能进礼部,这事你知道么?”

秦恒又埋下头去,一边看书,一边写写画画:“知道啊,我这里有几个年轻的官员还说他交高运呢,也不想想,这差事是那样好办的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范离从前便觉得这舅兄冷静,此时更高看他一眼,看看桌上的卷宗,倒不忙着说正事了,扯起闲篇来。

“我家娘子在家翻箱倒柜的,听说给那位吕姑娘选新婚贺礼,还不知要送个什么好东西呢。”

秦恒搁下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来:“五妹瞧着文静,实则内里顽皮,凤举你要多担待。”

范离哈哈一笑:“我自个儿求回家的娘子,要你来嘱咐我!”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倒都放松下来,秦恒自己先提起了话头:“你无缘无故地,怎么会来找我?”

范离既知道秦恒是个聪明的,也不在他面前扯谎,把姜家求秦芬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你说说,她一个小姑娘家,哪有那样大的能耐,姜家还不是瞧在你我的份上,拿她做人情?你们家那位四姑奶奶也是迫于无奈,婆婆压着,丈夫求着,只能趁送喜信的时候把这事说了,我家娘子左右推不过,只能应了下来。我既知道了这事,自然要截下来,我只问你一句,你管不管?”

秦恒又执起他那只笔来,这次却没走笔如飞,只是慢慢地捻着笔尖的毛,良久才开口说话。

“管,怎么不管,怀璧其罪,五妹终究是受了我们俩的牵累。”

范离对秦恒,原只是看重,此时却起些敬意。

方才他的那番话,一小半是真的,一大半是为着架这舅兄上去,这位年纪轻轻就做了工部员外郎的进士,不可能瞧不出里头的关窍,可是对于自己的要求,却还是一口就应了。

一半是为着兄妹情谊,另一半的缘故么……这人并不怕外头的风浪,他有自信,也有能力去面对那些繁杂的考验。

“好,姜家的意思,是请你去灵均公主那里讨个名字,只要灵均公主给个人选,姜启文必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秦恒扯着嘴角一笑:“还好姜家只叫我去问个名字,若是把这差事甩出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接。”

他们原先倒真是想甩出来的,不知是那位四姨姐良心发现了,还是自家娘子给压回去了,总之现在,差事还留在姜家。

这话却不必对秦恒提起了,到底秦家姐弟兄妹间的事,外人是不便掺和的,范离又说几句家常,点一点今日的来意:“今儿这事,算是我劳烦了你,以后有事,你只管对我开口就是。”

秦恒笑着摇摇头:“我只盼着哪天有人告我时,你这锦衣卫指挥使替我细细查清楚些就是了!”

范离用力一拍大腿:“我马上就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说完这话,范离倒觉得松快些,对着舅兄,仿佛有些事情更好开口:“我求了皇上放我外任,去领兵打仗去,我想着,总要求些功名回来,才好……”

下头的话,范离没有说尽,秦恒却已明白了。

秦恒自个儿是个有大胸怀的,于儿女之情看得极淡,虽然范离珍爱的那人是他五妹,他却不理解这里头的根源,这时只摇摇头:“还敢在皇上跟前挑三拣四、讨价还价,这也就是你了,换个人,早被踢回老家当富家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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