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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之母(穿书)(61)

作者:天行有道 阅读记录


她踢开黄淑慧扬长而去。

黄淑慧窝在墙角,呜咽流泪不止。此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一生已经完了。

穆氏的步伐不似孙淑妃那样行色匆匆,由始至终她都是置身事外的,自然也不存在受到牵累。

但今日的事实在疑点重重。

庄嬷嬷为她拂去衣襟上沾染的菊花瓣,一边小心问道:“娘娘,您觉得此番之事果真是黄良人所为吗,还是连婕妤自己做下的?”

穆氏平淡说道:“凭它怎样都好,只要陛下认定了连婕妤是被人所害,咱们又何须深究呢?”

庄嬷嬷咧开嘴笑了笑,皴皱的脸如饱经风霜的老树皮,“若是黄良人一时糊涂也就罢了,可要是连婕妤主动为之,此女的心性却是可佩呀——至少奴婢下不了这样的狠手。”

穆氏的脚步渐渐停下,庄嬷嬷所言何尝不是她的心事。公主被人夺走,她预料到连乔迟早会有动作,只是没想到她会选择这样直白的一条路子,这一仗赢得漂亮,却也赢得凶险,更叫穆氏看出连乔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她亦不敢保证,来日连乔若用此招对付自己,她能有几分把握逢凶化吉。

其实连乔又哪里有必胜的把握呢?她只知自己等不到那许久,辛辛苦苦从婕妤熬至九嫔,谁知到时黄淑慧的地位会不会也升上去了?那么她仍是功亏一篑。

她更不敢相信皇帝的承诺,将来公主养熟了,越发离不开黄氏,也许皇帝会更倾心与她也说不定。可是连乔生来便自私,一样东西但凡属于她的,便不能轻易让给旁人,何况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女儿?即便黄淑慧照料得公主再好,连乔也是一定要将楚珮夺回来的。

千思万想之下,连乔只能选择对不住黄淑慧这一条路。陷害固然不是一种美德,可是在宫里待久了,连乔对于善恶的界限已相当模糊,凡事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是安心,而是开心。至少黄淑慧如今受苦受难,她良心上也并未受到多少谴责。

但是对于成功,连乔也仅有不大的把握,不是每一桩阴谋诡计都能得逞的,她赌的只是自己的一腔孤勇,以此换来皇帝的些许怜惜和信任。

甚至皇帝是否真正信任她也是未知之数。

人去之后,怡元殿寂静空落。楚源将滚热的汤药吹凉,徐徐喂到连乔口中,亦且漫不经心的问道:“阿乔,事情果如吴选侍所说那般吗?朕知道你记性不差,怎么跌了一跤就什么都记不得了,至于黄良人,她为人是粗浅了些,可也并非心气浮躁、动手粗鲁之人。”

总算撕破脸皮了。连乔讽刺的勾起嘴角,“陛下既然已经疑心,何必现在才来相问呢?”

顶撞皇帝或许是死罪,可是她心底的积郁堆聚已久,若不宣泄出来,迟早会爆裂而死。

楚源停下手上动作,半晌才重新将那勺黑漆漆的汤药喂到她唇边,语气无奈的说道:“朕答应过你,待你升作九嫔之后,仍将慧慧交还你抚养。”

“可是臣妾等不及。”连乔干脆的道,“公主是臣妾身上割下的血肉,陛下怎能随意将这块血肉交托与人,陛下不觉得心疼,可臣妾的五脏六腑却似刀刀寸割,这样的滋味陛下能体会么?”

她并非存心表演,可是眼泪自然而然的落下,因为的确有太多的委屈需要诉说,尽管皇帝并非一个适合倾诉的对象,而她也找不到更好的对象了。

楚源接触到她滚滚的眼泪,默然片刻道:“是朕忽视了你的感受,朕以为你不会计较这些。”

怎么能不计较,慧慧并非一个物件,并非一样金珠珍玩,而是她的女儿,从她身上活生生掉下的一块肉。

连乔反正已经哭过,哪还顾得什么形象,她掀开织锦薄被,仅着素白寝衣便翻身下床,跪下说道:“臣妾失德,以诡计之术暗算宫中嫔妃,还望陛下赐臣妾一死,以赎此罪。”

“可又来!”楚源忙将她搀起,责备的道:“身子还没好全就动不动跪着,你不心疼朕也心疼。朕要有心罚你,方才就该戳穿了,何以还顾全你的颜面。倒是你,动不动就拿自己来威胁朕,以为朕是一团白面好揉搓么?”

皇帝的这个比喻不伦不类,因而是引人发笑的。连乔拿不准主意该不该发笑,若一下子便笑了,似乎自己很容易哄似的——太容易对付的女人便会失去征服的乐趣。

她只是略微的让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楚源却已满意的眯起眼睛,命她张嘴,将剩下的汤药喂服给她。连乔乖乖饮下,也未计较那吹气之中是否沾上了皇帝的涎沫。

楚源亲自端来一盏清茶供她漱口,还用净帕拭去她唇边的水渍,末了方道:“阿乔,你的性子总是这般倔强刚强,虽然好,于你却是吃力。朕宠着你倒也罢了,若遇上旁人,譬如太后可该怎么处呢?你有时也需学着圆融一些。”

连乔望着他,似乎在思考这建议的中肯和可行性,继而点了点头,“好。”

其实她本人是无所谓什么个性的,都说人是复杂的动物,连乔则觉得自己的个性十分简单,不过是一块自私混沌的产物,她所呈现出的刚烈倔强不过是投其所好的形式,因为皇帝喜欢这样能一眼看透的她。所以即便有一千种陷害于人的法子,连乔也会选择最简单最笨的那条,无论皇帝看不看破,她都是成功的。

现在她依然在捕捉皇帝的口味,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怀着游戏的乐趣以及雄心壮志,而是带着一种机械化的冷情。伴随着这场自导自演的惨剧落幕,她与楚源的关系无疑会更加亲近,可是两人的心也离得更远了。

不知这算不算一种悲哀。

第52章 选秀

质问过后是片刻的静默,楚源微微叹息着道:“阿乔,其实你本不必这么做的。”

连乔轻轻转过头去,抱着膝道:“可臣妾还能怎么做呢?”

这句话充满了无限委屈的意味。

皇帝于是更加默然。

连乔在心底默默计算着,觉得气氛已酝酿得差不多了,遂抓着棉被的一角,语气幽幽如一只刚受到惊吓的兔子,虽则这惊吓纯粹是她自己找的,“陛下错冤了黄良人,如今是否要为她讨回公道?”

楚源默不作声的瞅着她,半晌方说道:“算了吧,黄氏自己亦并非全然无错,让她待在抱破亭好好思过就是了。”

这回答亦是情理之中,皇帝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呢?即便有,那也是受了旁人的蒙蔽。

更何况,黄淑慧终究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这一点连乔倒是毫不惋惜。

“那么慧慧陛下又打算如何处置呢?”连乔复问道。她最关心的还是女儿,要是费了这么大的周折依旧不能将楚珮抢回来,那她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楚源的回答毫不犹豫,“慧慧毕竟是你的女儿,将她抱去旁人身边朕也不放心,还是迁回怡元殿由你教养吧。”

也许是被连乔损兵折将的法子给吓住了,怕再来一遭,她就敢直接寻死。

其实夫妻相处之道无非妥协与容让,端看占据上风的是谁。连乔估摸着,在这场爱与正义的角力中,终究是她取得了略微优势,当然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幸运了——同样的法子第二次不见得好用,她也不可能一次又一次试探皇帝的耐心。适当的作尚可说是情趣,作的太过那便是找死了。

事实上连乔对于这次事件的后果亦不十分肯定,她这样破釜沉舟的闹一场,也许会使楚源怜惜她一片慈母之心,也有可能让楚源觉得她不识大体。

究竟如何,尚需时间验证。

黄淑慧很快搬出了昭阳殿,去往人寂草枯的抱破亭,从此便要与凄风冷雨为伴了。众人看着这位从前的九嫔之首落到如今的凄凉下场,都觉得心有戚戚焉。孙淑妃就更不消说了,孙黄两家沾亲带故,她尚且急着撇清自己,更不敢来招惹连乔——生怕她对着自己也来一出栽赃嫁祸,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连乔这等不要脸皮的人物可以胡搅蛮缠,孙淑妃可还是有头有脸的人呢,怎肯瓦砾明珠一例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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