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初去隔壁汤铺买了碗面，咽下肚，整个身体暖了一大半。

屋外雨雪纷纷，整座城市被淹没在一片白色之中，银装素裹，熠熠晶莹。

绣花阁里点了些炉子，封云初搓了搓手，把系统奖励的现代暖手宝握在手里，坐在冰冷的绣架前继续刺绣。

绣了一会儿，她突然看到那边成衣展示处怎么有衣裳在动，她害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忙抓起旁边的杆子慢慢走过去。

衣裳动静越来越大，她举着杆子，一梭子打下去，只听“哎哟”一声，从里面蹦出个人来。

是个小孩。

小孩双脚赤衤果，踏在冰凉的地上被冻得煞白。

他嘴里叼着一个又脏又臭的包子，看起来包子被扔在脏水里，一滴一滴往下掉。

“小心，别碰到我衣裳上。”她惊呼。

话还没说完，小孩嘴里的包子掉了下来，砸在衣裳上，沾上一大片脏污。

“……”

封云初怒了，蹙眉大喊：“你是哪家小孩，怎么随便跑到别人铺子里来。”

小孩望着她泪眼汪汪，嘴角抽着，鼻子通红，眼眶一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姐姐救救我，我没吃的没穿的，好饿好冷。”小孩子嗓门尖利，哭的时候最刺耳。

封云初捂着耳朵大喊：“你别哭，我这里有吃的。”

她把自己的午饭拿出来，给小孩吃。

看起来这孩子真的是饿极了，三两口刨起来，刨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问。

小孩双眼微红，垂着脑袋说：“我妈妈和妹妹还等着我找吃的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着鼻子，谈起家人，眼泪又止不住地流。

封云初只好安慰他重新买一份给他，让他安心吃。

得到这个好消息，小孩也不难受了，抱着碗猛地刨起来，几口就吃完了饭。

封云初叹了口气，出去买了几份饭打包回来，让他带走。

小孩站起来道完谢要走，封云初发现他没有穿鞋，外面下那么大的雪，他也没有斗笠，一个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回去。

“等等。”

封云初拿了双鞋出来，给小孩穿上，尺寸有点大，他穿起来走路不太顺。

“我送你吧。”

她不能放一个小孩单独出去，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就在哪个地方摔着了，她还是负责帮他送回家吧。

“谢谢姐姐！”小孩感激地说，提着双份饭出去了。

封云初把店铺关上，打着伞和他一起走。

今年冬天很冷，这场雪连着下了好多天，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小孩身上穿得很薄，封云初只好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给他披着。

北方呼啸，封云初冷得瑟瑟发抖，忍着寒冷带着小孩一步步踏在雪地上。

走到长街尾，一辆马车从转角处驶来，车轮压在积雪上“吱吱”响。

“世子，是封姑娘。”坐在马车前的晏竖回头朝车内说。

车内人听了，迅速撩开帘子一看，那背影果然是封云初。

但她怎么穿那么少。

再看身边跟着个小孩，两人慢慢走在雪地里，狼狈不堪。

“过去，让他们上车。”晏时牧蹙眉说。

晏竖甩了下马鞭，马儿飞快往前奔去，到了青龙大街末尾。

听到马车的声音，封云初带着小孩往旁边躲开，只见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车上人大喊：“封姑娘，快上来。”

看到是晏竖，车里肯定坐着晏时牧。

她微微一顿，想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名声不好，就没有上去。

一阵寒风吹过，刮得身上脸上冷痛得不行。

身边的小孩抬头瞧了她一眼，露出可怜的目光。

她就不再犹豫，收好伞，抱着小孩上了马车。

看到晏时牧，她道：“多谢世子。”

对面的晏时牧脸部微抽，拧着眉眼问：“怎么回事，怎么穿这么一点就出来了，这是谁？”

他指着她身边的小孩子。

小孩子第一次见穿着华丽眼神凶狠的人，一下子躲在封云初怀里。

封云初冷得打哆嗦，“不知道是谁家孩子，说是住在外面城隍庙，我给他送回去。”

见她这么冷，晏时牧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递过去，“穿我的吧。”

封云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穿上。

衣裳上有晏时牧特有的男子味道，一股清新花香是她绣的香囊，叠在他的身上。

马车里很宽敞，上面烧着碳火，极其温暖，封云初在上面坐了一会儿，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晏时牧把衣裳给了封云初，又从底下箱子里掏了衣裳出来，披在自己身上。

马车走得快，既然很快就到了城外的城隍庙。

城隍庙以前供着城隍爷，离京城距离比较远，位置也偏僻，后来越来越少人过去添香油，这里就慢慢落败了。

封云初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一间破败的庙宇，灰瓦摔落，白墙起皮，破败不堪。

他们进去的时候天上下着雪，残破的庙宇里只有一小块地方可以避雨雪，四下漏风，北风狂吹，湿冷草垛上堆着积雪。

里面有十来个人躲在一小块灰瓦处，围着一点干草取暖。

看到封云初他们，那些人全都发出警惕的目光。

身旁的小孩叫了一声：“娘。”跑了过去。

里面的人看到小孩，高兴地大喊：“小真，你跑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好久，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出去了。”

叫小真的男孩把手上提着的饭食拿过去，放到一个妇人的手上，“娘，那个姐姐给我吃了东西，是他们送我回来的。”

听到是他们带回小孩，其他人感激地看着他们道谢，跪下哭着谢谢他们把小真送回来。

封云初过去把他们扶起来，“没事没事。”

住在庙宇里的人都是些老弱妇孺，看起来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他们饿了很久，手上的饭食已经被冷风吹凉，他们还吃得津津有味。

见此，晏时牧忙让晏竖把马车里的点心拿出来，送给他们。

他们给的东西不多，但这些人都吃得很开心，可想，他们多久没吃东西了。

听说，他们都是上京铺子里做活的打工人，有的是卖扇子的，有的是卖酒的，有的是卖衣裳的。

因为今年冬天生意不景气，他们也没什么手艺，老板就解雇了他们。

有的是替老板背了黑锅，被客人打了丢到这里的。

他们有的从外地过来寻亲的，亲没寻到，钱也没挣到，没地方去，只能一堆人挤在这里，祈望挨过这个冬天。

封云初不忍看着他们挤在这个到处漏风漏雨漏雪的庙宇，便让他们去自己的家。

听到这句话，晏时牧有些惊讶，怎么会有人接手这些流浪人。

听刚才的话，他们这些都是在上京无法生存的人，既然无法生存，就应该离开这里。

他理解不了封云初要收留他们的心。

他觉得，适者生存，既然不属于这个地方，就趁早离开，别等别人施舍。

他从小生活在晏侯府那个能吃饱穿暖，还算幸运的福窝，理解不了这些穷人的思想。

在没遇到封云初前，他可能都不会看这些人一眼。

而今……

他回过头，跟晏竖说：“去多叫辆马车来。”

晏竖愣了一下，转身出了城隍庙。

他一抬头，看到封云初正回头瞧他，眼里带着疑惑。

他说：“我来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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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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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封云初的时候，晏时牧是有些瞧不起的。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女子想要做生意，但他心里又好奇，她到底能把这个铺子经营成什么样子。

从这半年来，她在绣春楼找到机会，她把自己的刺绣推了出去，在上京有了名气。

成衣铺被她收了过来，他看着他为王妃画的衣裳设计图，看着她画的装修设计图，他好奇，这个女子脑子里装了什么，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