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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302)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不是这样的!”李善叶颤抖着打断她的话,“不是这样的……”
只要一剑,刺穿胸膛,便能将这十年来的恩怨斩断。眼泪顺着江令桥的脸庞落下来:“所以这一回……哥哥,也让我为阿爹阿娘,为江府满门枉死的冤魂做些什么,好吗……”
李善叶无法疾言厉色地训斥她,他唇角翕动着,骤然背过身去,袖中的指节已被攥得发白,两难之境下,他做不出不会后悔的选择。
这一瞬,江令桥和容悦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知道局势紧迫,将巫溪的元神与容器一同钉死是目前最万无一失的法子,一旦江令桥是受雨花台折磨至死而身体无损,巫溪便有机会逃离容器继续为害人间。
“容悦,你帮帮我……”江令桥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觳觫着,时而狞笑时而啜泣,她痛苦地扼着自己的脖颈,那是巫溪在索她的命,只要不被刀剑钉死,巫溪就会有逃出去的机会,而江令桥筋疲力竭,就快要压制不住元神的激荡了。
“杀了我吧……”江令桥声泪俱下,几乎跪在了容悦面前,“求你了……”
容悦眼底漫上湿红,身为医者,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此刻的痛苦。他俯下身半蹲于她面前,缓缓举起从前她赠与的那把羊角匕首,撤下刀鞘,冰冷的刀身映出他森红的眼眸。
刀尖向下,缓缓抵至江令桥的心口。
容悦拂去她眼角的泪水:“阿秋,你不会死的,你信我……”
她看着他,眼角含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利刃刺破皮肉的那一刹那,外来的痛楚令巫溪的元神颤抖起来,再一次激烈地冲涌而上,占据了这具容器。她骤然睁开双眼,反握住容悦的手腕一扭,怒不可遏地将刀尖刺入他的心口,却因另一股灵魂的干预,匕首最终刺偏在了容悦的肩头。
“去死吧——”巫溪将匕首扎得更深,而后一脚将容悦踹开,飞身奔向那扇巍峨的大门。她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要让世间所有人与她共赴黄泉!
近了……
更近了……
大门就在眼前……
眼见那只极力伸长的手就快要触摸到外面的世界,一道寒光忽然自眼前闪过,下一瞬便腰腹一紧,一把软剑将她再次拉回雨花台,高高缚于缚魔石柱之上。
能杀了她的,唯有她自己。
“槐序、元英、白藏——现身!”随着江令桥一声嘶喝,腰间软剑骤亮,映白了昏暗的天,而后长鞭、冷剑和白绫一应现身,稳稳悬停于主人面前。
“束缚——”
话音落,长鞭和白绫涌上前来捆住了她的手脚,连同腰间的软剑一起,江令桥已被牢牢钉在了缚魔柱上。
“我说过,你不会得逞的……纵然今日命丧于此,你也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残存的元神嗅到了真正的危险,在江令桥的身体里抵死冲撞,誓要破出一线生机来。而江令桥竭力隐忍着,脖颈与额间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彼时天降酷暑,她的额前早已湿汗涔涔。
“元英——杀!”
这一声,拼尽了她所有的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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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寝苫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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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剑器,三方囚禁,唯余元英这一柄长剑,它再也无法违抗命令,剑刃落下,径直地刺进江令桥的胸膛。
“阿秋——”
冰冷的剑身贯穿身体的时候,世界惶惶然安静下来,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却缓缓闭上双眼,再也无力分辨。
余光里,容悦浑身是血地向她奔了过来。
心口的长剑散去,束缚着手脚的长鞭和白绫也一应消散,唯有腰腹那柄软剑,一如初相见时那般利落地缠回腰间。风停沙止,人间的雪在雨花台悄然落下。
江令桥仰面坠下,残破染血的衣袂纷扬而起,犹如浊世盛放的荼靡花,自九天缓缓飘落。
那是雪的另一种模样。
容悦顾不得肩头的剧痛,奔上前承接住了这捧雪。
然而游魂不死,元神仍存。巫溪虽被这一剑重伤,却硬是在被长剑钉入身体之时冲出了一条生路。
再次嗅到尘世的气息,是那样的甘甜清美,她拼命向无人处逃窜,灵魂只余下头颅和脖颈。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只要没彻底消失,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加快了逃离的速度,脸色愈来愈惊惶。然而尚未来得及逃出雨花台,便被杀红了眼的李善叶一把扼住。
“我要你偿命——”
素日里沉静平和的眸子此刻翻涌起无尽杀意,引得巫溪尖笑起来:“好啊,我就这么一条命,你要偿给谁呢?”
她虽遭受重创,却仍是献祭之身,纵然李善叶登入魔道,此刻也完完全全无法杀了她。
“知道么,”巫溪冷声道,“你简直像极了一个人,要怪只能怪我恨得不够彻底,否则早在江氏大火那一日就将你们一同杀了,今日又何至于此!”
她话里藏着深意,某一瞬间,李善叶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骤然颤了一下。
然而也正是这一瞬,巫溪抓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立时加剧了灵力攻势,拼尽全身修为,一下将分庭抗礼的局势扭转为我强敌弱。回过神来的李善叶忙运功顶上,却为时已晚。生死局上,失之毫厘便是谬之千里。
“小心!”
幸而夏之秋及时赶来,两人抵力合攻,很快再次掌控住了局势。
其实无论是攻是守,巫溪终究逃不过赴死的宿命。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无非是或早或晚的事。合攻之下,献祭之身猝然破碎。
这一回,巫溪彻彻底底地败了,残破的灵魂乘着风,缓缓落回那红衣如火的躯壳中,只待元神寂灭的那一刻,永永远远地离开世间。
这一次,她将亲眼看尽自己的消亡。
巫溪的四肢早已不能动,唯有脑海中还残存着一丝意识,她的眸子红得渗人,口中不住地低语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所爱之人背弃誓言与旁人生儿育女,屠他满门何足为过?她这一生爱憎分明,恨尽天下负心人。普天之下最大的负心人,是那高墙之内的九五之尊,她要他的性命,她要登坐其宝位,她要借其权势杀尽所有薄情之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每抚弹故人白骨青丝制成的箜篌时,心里用感受不到丝毫快意呢?
她记得自己最原本的名字,元川水……纵横一川水,高下数家村……
那是她降世的地方。
眼前的光忽地暗了暗,是李善叶走了过来。巫溪恨恨地望着他:“你赢了,报了这血海深仇,高兴得不行了吧!”
将死之人不足为惧,李善叶缓缓蹲下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她厉声打断他,五官狰狞道:“怎么,是在歌功颂德么?何必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卖弄,该向着天下人著书立说啊!”
李善叶不理会她的恶语,兀自缓言:“这是阿爹最爱的一句诗,小时候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告诉我,只说他心中有愧。后来立下相思门,本是为了寄托对江氏满门的哀思而得名,今日想来才知十分不妥。”
冷风扬动他的衣袂和头发,他说:“外祖子嗣不多,膝下只有阿娘一个孩子。阿娘与阿爹成婚很晚,后来生下我和阿秋,我随阿娘姓,阿秋随江姓……”
雪落在李善叶的眉宇之前,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顿了顿:“阿爹对阿秋的小字犹为郑重,你知道是哪两个字么?”
巫溪看着他,下意识忘记了斥骂,她似乎在等,在等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小字。这本没什么值得知晓的,可是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安抚着她,让一个平凡的答案变得值得等待。
“望秋,江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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