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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295)

作者:芒芒绿绿 阅读记录


彼时,夏之秋的目光也穿越镂空的法印,望见了那个红衣墨发的恶魔。

一天一地,两人的目光在这短短一瞬陡然交接——

那一刻,光阴似乎悄然停息,万物没了声音,落入耳畔的,唯有自己浓重的呼吸声。两双眸子遥隔千百丈,在目光纠集的那一刻忽然有了微弱的异变,巫溪甚至忘记了阻挡,直直地看着地上正仰视着她的陌生女子,一种虚幻的熟悉感侵袭了她的全身。法印离她愈来愈近,可她似乎全然看不见,下一瞬,法印径直穿透她的身体。

旷世的相逢,终以巫溪受伤而告落。

那法力霸道,生生扯断了她几寸经脉,挤压着胸腔喷出一口血来。她跌落下来,紧随其后的黑雾接住了她,如宽厚的手掌将她稳稳托起。

出关首日,听闻万事巨变——悲台冯落寒阳奉阴违早已归入相思门,老皇帝一命呜呼,却凭空冒出了个继人,而为她筹谋帝位的楚藏也在数日前莫名暴毙。巫溪怒火中烧,恰逢出关,功法大增,便就此出了忘川谷,誓要撕碎悲台与相思门,以鲜血倒灌人间。她再也等不了光明正大夺来的至尊之位,她要暴力攫取,降一场腥风血雨,将人间变为炼狱!她要直截了当地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她要世间所有人向她俯首称臣!

然而,一个古怪的女子,一场莫名其妙的相见却悄然摧毁了一切。巫溪不知道那个灵力深厚的女子是谁,那种感觉却陌生而又熟悉,甚至毫无防备地让自己受了伤。

出师不利,当从长计议。巫溪冷冷地看了夏之秋最后一眼,深知今日之事中道崩殂,没有再继续的必要,时日还长,她魔功大成,等得起。

她收回目光,一拂袖,身影顿时消失在云端,不留半分。那些来势汹汹的黑雾也慢慢散化,风一吹便不见了踪迹,看不见摸不着,连同那些死亡的腥气一同消失不见。天空很快又再次澄明起来,一切风平浪静,暖阳依旧。

梦醒时分,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夏之秋呆呆愣在原地,她仰视着天空,声音似乎比风更轻——

“灯青……”她的眼睫微微颤抖着,“我好像……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复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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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瞻云陟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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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落寒的脚步愈来愈快,带着一丝平日里少见的急促,疾走在长长的游廊之间。

砰的一声,门被很响地推开,她甚至忘了敲门,黑暗中一个男子静坐着,光芒舔舐着他,宛如一尊玉佛。她停下脚步向他颔首,语气里隐有些许担忧——

“掌门,巫溪出谷了。”

李善叶凝视着腕间的旧伤痕,半晌翻掌腕向下,缓缓拉上博袖,沉声道:“我知道。”

“所至之处民不聊生,血流漂杵,只是……”冯落寒道,“她并未大肆发作,此行也只是匆匆来匆匆去,似乎是有位灵力深厚之人出了手。而那人,正是此前寻找多日的夏姑娘……”

李善叶没有说话,他高坐着,缄默地摩挲着手里的青玉南萧,不知在沉思什么,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眸在黑暗中犹如一颗星芒。

“传令下去,整顿人手……”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三日后攻入忘川谷。”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容悦阖上双目,静静领略着风拂过耳畔的力道,细听花苞绽开那一瞬微弱的惊叫。独坐于秋千上,两缕绳索系人间。四下草木环伺,头不顶天足不抵地,闭上眼会有神游八达之外的澄明。

曾经一眼望不到头的渡劫路,转眼间已将抵达尽头——巫溪会是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天意吗?容悦几乎可以肯定了,只是邪魔方才出关,真正实力无人知晓,这正是不可小觑之处。若侥幸胜了,天劫可解正式登仙,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可若是巫溪的修为到了无可阻挡的地步,不慎败了,又会发生什么后果?

容悦微微攥紧了手,如攥住仅有的命数一般——他并没有多少把握。

缓缓呼出一口气,瞑目静默坐于白日之下。前路一如此刻眼前的晦暗——穿不透迷雾,便看不清草木掩映之后的风光。

某时,眼前的黑暗倏然更暗了几分,他睁开眼,看见了江令桥清亮的眼眸,她俯身凑过来定定地凝视着他,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处,相距不过毫厘。

“容悦,”她直起身来,“你怎么了?”

他仰首看她,她背着光,周身泛着一圈淡淡的辉晕。

“没什么。”

江令桥笑了笑,也不追问,旋身于他身旁坐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哦?”闻言,容悦侧了侧目,问她,“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不高兴,而且还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容悦一抬眸,似是有些兴趣,正了正坐姿,道:“你说说看。”

江令桥轻笑:“明日是讨伐忘川谷的日子,你紧张,对不对?”

容悦不语,眼睫却不经意间颤了一下。

“巫溪是世间唯一修炼成魔的人,足以有令人忌惮的实力。你、我,还有我哥都曾与她交过手,我们的能力尚且无法与从前的她匹敌,更何况她闭关已久,早已超越了从前的境界,所以你担心,你害怕,因为你没有胜算,对吗?”

容悦双手抱肘地打量着她,许久,忽而直截了当地应了她:“对。”

江令桥笑了,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只是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从未同旁人说起过。”

“那当然,”她转过身,舒然地看着辽阔的霞光,“你的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容悦,以后你什么也瞒不了我了!”

容悦的手直接捏住她的后脖颈,在她耳畔挑衅道:“江姑娘,你可当心些,说大话是会闪着腰的。”

“我才不会闪着腰,你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江令桥笑眯眯地反驳他,脚下着力一蹬,秋千荡出一个轻柔的弧度。

然而下一刻,又便被容悦一脚抵得停了下来,他凑到她面前:“江令桥,明日一战,你似乎已经成竹在胸了……”

空气缓慢地静了片刻,江令桥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没了笑意。黯然叹了口气后,她忽然伸出手圈住他,语气间满是疲累:“两个人总要有一个是开心的,容悦,该你哄我了……”

她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倦怠地闭上了双眼:“我也很怕……我怕我会死在那里,我怕不能给爹娘报仇,我怕会让更多的人给我陪葬……霞露壑下的凶兽齿爪锋利得很,我怕疼……”

风吹过来,秋千微微晃动起来,像是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容悦神色顿了顿,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环着她,依偎在她身旁,听她每一句怅惘的言辞。

“这一行若是死在了那里,灵魂就会被禁锢在忘川谷,要我永生永世看着仇人得意,我做不到……小时候,我以为我总有一日会长眠在忘川谷的某个地方,可是那一日迟迟不来。后来逃离了忘川谷,我以为我可以同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彻底割离开,余生不再闻不再想,可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没能做到,如今我又要再次踏足那个地方了……”

天边的霞光将他们包裹于温柔的金色中,容悦把手轻轻覆于她的双目上,下颌抵于她的额头,低声呢喃:“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无人在意的死亡。”

他抬头望着遥远而绚丽的天幕,任由纯净的金辉潜入眼底:“若有幸能渡过明日一劫,我们便一起生,若……若是天命难改,你我皆命丧于此,你也不会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永远都在……”

手掌之下,洇出一股温热的湿意。容悦低头看,江令桥却红着鼻子笑了,她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撤下,小声说:“你哄人的功夫不如从前好,让人想哭,不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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