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还湿了一块，从家里熬了排骨粥过来的陆爸：“……”

陆源翻了个身，脚直接就落空了。床怎么这么窄？人瞬间惊醒，睁眼一看，发现不对劲了。

这不是公司的床啊。这么窄，还是白色的。

等等，消毒水的味道？

翻身坐起来，两只眼睛对上4只眼睛。陆源一下子人都麻了。

“嘿、嘿嘿……”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

陆妈横了他好几眼，把陆源的衣服撑起来，挂在架子上。空调风正对着吹，很快就能干了。昨天晚上输完液之后，陆源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拿干毛巾给他擦了擦，换了一套睡衣。

陆源觉得自己妈妈握衣架子的那个劲儿，不像是要撑衣服的劲儿，而是想揍自己一顿。那衣架子往身上甩几下，红色的道道肯定一条一条的从皮上泛起来。他从小到大都很调皮，没少挨过衣架子的打。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陆爸没有要打骂儿子的意思，也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外面的风雨他来扛，家里面事情老婆做主。

“你说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让我少一个儿子？”

陆源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睛到处飘忽。

陆妈给他撑裤子之前，衣架子指了指他，“要不是看你昨晚发烧到41度，我恨不得抽死你。”

陆源腆着脸皮笑。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你看看你像什么话？高考那么点分就算了，还瞒着我们，不告诉我们。没考上学校不去复读就算了，你还瞒着我们创业。创业就算了，明明就在自己家这边，公司里面连个衣柜都没有，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你也不知道回来！”

说着说着，衣服晾完了，眼泪从眼眶里面冒出来。止都止不住。伤心地抬起手臂擦了擦，还是很难过，又后怕。

肩膀被妈妈用手拍了好几下，又被妈妈一把抱住了，“你是要吓死我。自己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刚发烧就应该去医院打针，你烧了40多度了，你知道吗？再晚一点你人都烧没了！”

“妈，我、我错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妈妈的味道真好闻，好闻到眼睛烫烫的，心里又酸又暖。有妈妈的感觉真好。

30岁那年，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妈妈。

没过几年，他又失去了自己的爸爸。

明明他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可是到头来，他孑然一身，除了钱，一无所有。

妈妈的手也不柔软，还微微有些粗糙，刚洗完衣服，手还冰凉冰凉的，可是摸他的额头，擦他脸上的泪的时候，那温度却烫到人的心里去。

“妈，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这就——”

“你这就什么？这就针还没打完，晚上就要去别人酒桌上喝酒，是吧？”

陆源：“……妈，你听我狡辩、不、不是，你听我说——”

“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好久没打你了，你是皮痒了……”

……

陆源身子骨还是比较强健的，不过这一次感冒真的来势汹汹，在医院一日三餐吃药，一天输液输8瓶。左左打了一周的针，才回家了。

是的，回家了。

爸爸和妈妈帮他收拾公司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从收拾东西开始，妈妈就一直在埋怨他，公司又大，晚上又没人气，冷飕飕的，亏他住得下。到时候收拾完东西，回家的路上，还在絮絮叨叨说他从小就不听话，真的是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来讨债……

陆源没脸没皮的笑，哄着自己的老妈。

回到好几个月没回的家，床单是洗衣液的味道，垫被和棉被的松松软软的，想也想得到，妈妈是怎么指挥爸爸把被子抱到楼顶上去，又是怎么一边晒一边用木棒子把棉花打得松松软软……

第33章

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 妈妈肯定闲着的时候就把他的被子弄上去晒了。阴雨天好一段时间了，现在闻起来还有股阳光的味道。

房间到处干干净净的，虽然他没有在家里面住, 可是妈妈收拾卫生的时候总是会把自己的房间弄一遍。

在自己床上暖洋洋的睡了一会儿, 妈妈喊他吃饭了。到桌子边坐下, 他现在喉咙还有点痒，很多以前喜欢的菜都不能吃，可是妈妈给他做了他很喜欢的猪大骨炖莲藕汤。

还有一份小炒青菜, 并几样其他的清淡菜。

“多吃点, 都瘦了。在外面肯定没好好吃饭！”

陆源干了4碗饭。

他很想跟老妈说让她放心，回家了，自己肯定瘦不下去了。

伴随着这样凄风惨雨的天气，钢铁的价格却一路高涨。原本找着他买钢铁, 价格却没谈拢的几个老板，还想着再拖一拖，等价格降下去，结果眼看着价格又上涨两三毛，完全没有要下降的意思, 着急了。连忙过来找陆源买货。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在大雪下下来的时候, 手里的囤货一扫而空。一半赚了一块钱的差价，一半赚了一块五六的差价。

如果他拖到明年三四月份再出手的话, 起码能赚两块多的差价。可是他没那么做。干实业, 有时候得厚道一点, 不然太奸了, 别人都不敢再和他做生意。

做生意其实就是一个圈子，你赚我的钱, 我赚你的钱，赚来赚去越来越多……他用优厚于市场的价格把钢铁卖给这些开发商，跟这些开发商建立了良好的生意关系，又从这些开发商手里接装修的活，接完装修的活，还能去承包人家卫生的活。

他的生意，他的公司，他的事业，算是彻彻底底盘活起来，风生水起。

·

这天，高中学校还有一个月放假了。外面下着雨夹雪，可是学校的路旁边，比较显眼的地方，有人用红色的牌子黄色的字打着广告——

XX驾校

报名电话：157……

每年夏天都有一批高三学生毕业，是忽悠他们学驾照的最好时机。

每年秋天都有一批高三毕业的学生上大学，忽悠他们学驾照是最好的时机。

学驾照只要考了科目一，成绩保留三年，只要三年里能够通过科目一、科目二、科目三、科目四，就能够拿到驾驶证，执证上路。先报名，有时间再学车，现在驾校正在搞活动，超优惠，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拿着这些噱头，哄了一批又一批眼神清澈又愚蠢，对未来雄心万丈充满希望又偶尔非常迷茫、间歇性被鸡汤充斥心灵、全身打满鸡血的学生党。

陆源走过去的时候，招生的教练眼睛亮了起来，那眼神仿佛在说：来了来了，又来一个，兄弟们抄家伙，割肉了！

“同学你好，考驾照吗？”

陆源微微有点热，他里面穿了一件打底衫，中间还穿了一件羊毛衫，外面还套了一件羽绒服。按他的打算是只穿一件打底衫，外面套件羽绒服就可以了的。可是他妈怕他冻着。不穿就要拿衣架子抽他。他没办法，结果现在走几步路都热，只能把羽绒服给敞开。

双手插兜，走到教练跟前，被问到这话，抽了一只手出来，手虚虚握成拳头，凑到唇边轻轻咳嗽一声，教练下意识的凑过来一点。就听陆源问他：“有门路吗？”

教练：“……”

教练：“一切交通违规行为——”

陆源下意识接：“都是违法行为。”

陆源：“……”

教练用眼神跟他说：这不就是呢，你知道你还问我？

这时候教练问他：“同学你会开车吗？”

陆源用力点点头，“我会。”

“真的假的？”

“我开一个给你看看？”

教练犹豫了一下，“行。”

上车试了试，果然开得很6。是个老司机了。

下了车，教练说：“你这样的，随随便便就能拿证了。走一下流程，时间排紧凑一点，一个多月完全没问题。”

陆源想想也是，反正自己会开车，还是老老实实重新考证，不要跟法律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