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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死的那一年(53)
作者:浮生醉梦三千 阅读记录
东宫未立之时,奉化帝不避流言猜忌,先把昭阳郡主认作太子妃。
宣祉渊放下茶盏,继续道:“是皇兄有负谢家女,直到谢侯站在太极殿向父皇递上折子要退亲,皇兄方才醒悟。”
“只是那时,谢女早已心灰意冷。”宣祉渊意味深长看过来,“皇兄一朝醒悟,苦苦纠缠不愿放手,据说是父皇质问皇兄,她若当真不愿,皇兄可是要把她逼死方休。”
皇权盛压之下,无人真的能够说不。
漫天大雪的夜,奉化帝站在谢府门外,远远瞧见玩雪归来的女子,脸上挂着他不曾见过的笑,不是小心翼翼、不是谨小慎微,笑如雪中月。
只是这样的笑,是对着楚家公子的。
那一夜,尚是太子的奉化帝久立谢府门前,直到风入骨髓。
次日,谢家成了大宛建朝以来,唯一敢退皇家婚约的人。
“皇兄于朝政主张中庸之道,想来在陛下看来过于无为,但他于谢女却做了最睿智的选择。”
宣祉渊话落仰头饮尽盏中茶,起身长袖躬身告退,行至转角木质楼梯时,他忽然留下一句,“陛下可知昭阳喜欢风鸢?”
身后无人回应,十九王爷无声叹了口气。
木质楼梯响起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宣珩允清漠无声,稍稍萎着脊背,就这么坐了许久。
窗下有阿婆挑两担青梅沿街叫卖,侬音软调拖着长长音调,青梅酸甜,过季不悔。
日光从窗斜落,可以瞧见数不尽的尘物在茶盏上飘飘浮浮。
宣珩允端起茶盏仰头饮尽,唇齿间一片苦涩。他往对面窗看一眼,只见楚明玥一手托腮,阖眼浅睡,柳舒宜行至窗前,关上了那半扇竹窗。
柳舒宜一边关窗,一边笑嗔一句,“郡主您的酒量当真算不上好。”
却喜贪饮。
楚明玥似乎听到了,睫羽颤了颤,呢喃一声。
她正做着一个奇异的梦,梦中,她一身戎装站在紫薇殿内,请求行军远疆。
作者有话说:
最近身体不好,码字很慢,更新时间改成晚八点,大家也可以养一养再看
第36章 36、36
梦中幻影中虚, 被紫薇殿满堂烛火照着,所有的景、物、人都散出幽幽彩光,呈半透明状。
楚明玥身处一片虚无,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打量这座巍峨又空旷的大殿, 殿内彩云流动,乐声缥缈。
而她看到奉化帝一袭刺金龙纹的珠白缎面皇袍, 高坐金椅, 她的父亲定远侯身披铠甲站于殿下。
这是出征在即紫薇殿辞行的画面。
楚明玥心想。但是, 每逢阿爹前往边疆,她都是一早就骑马到郊外等候送行。
再看这个梦,就觉得光怪陆离了些, 她何时穿过一身戎装跟着阿爹一起上朝,这个梦未免过于荒唐, 这不是她的真实记忆。
楚明玥瞧着有趣, 她朝前走几步,殿内文武百臣皆视她若无物,他们,这些人都瞧不见她, 如此她就放心大胆走到了定远侯身边。
这是多年前的定远侯, 两鬓的发还未全白。
“阿爹。”楚明玥低低唤一声, 果然,定远侯未有反应。
楚明玥怔怔看着定远侯,怀念中带着几分委屈,她轻轻侧头, 靠在定远侯的肩上, 肩头翘起的护甲依然坚硬硌人。
楚明玥突然就鼻尖一酸。
她又往一旁的自己看过去, 只看一眼, 她立马知晓,这是十九岁的自己。
十九岁的她穿着一身红色戎装,她绕着那一身红转了半圈,不由心念,还真好看。
继而,就生出几分遗憾,当年出嫁前,何故不跟着阿爹到边疆看看呢,那里的草原一定比京郊的跑马场大多了。
接着就见一身红色戎装的人双手抱拳,清丽的声音响彻大殿,“臣女恳求陛下,准许臣女随父出京。”
“昭阳可知自己在说甚?”
大约是梦境的缘故,金椅上的人说话的声音也跟着虚无缥缈起来,甚至带着绵延回声。
“臣女得皇伯父偏爱,立下太子妃之约,可臣女志不在红墙宫柳里,臣女的马也想去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吃嫩草。”
她不愿嫁给皇太子。楚明玥脑海里白光一现,就是没有任何缘由,她感知到红衣戎装的女子内心的真实想法。
提到皇太子的时候,她的心境不起丝毫涟漪。
楚明玥突然就感觉心情爽朗,梦中的自己可比现实中的自己出息多了,竟是从未欢喜过宣珩允啊。
想到这里,楚明玥稍稍叹一口气,莫非竟是自己还未当真放下?怎得在梦中还会耿耿于怀当年若不曾嫁他。
这一叹气,斑斓十色的梦境开始分崩离析,她急忙往金椅看去,只瞧见奉化帝双唇一张一合,声音却消弭在自顾崩塌的梦境碎片里。
“昭阳这是做了什么美梦?”
熟悉的声音闯入破碎的梦里,梦境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楚明玥睁眼坐起,耳边残留奉化帝半句“昭阳既是不喜……”
“十九叔,”楚明玥一声嗔,“你扰人清梦。”
柳舒宜端着沏好的小兰香上来,递给楚明玥一杯,“醒了?甜酒虽不烈,醒后却最容易反酒气,喝杯茶清一清。”
楚明玥低头轻轻啜一口茶香,抬眼清澈明眸流转,“方才梦到我一点都不想嫁人,为了此生不嫁人,我向皇伯父请命要去征战沙场做女将军呢。”
她眼尾眸光飞舞,并未因往事有任何懊恼与悔恨。楚明玥从来不会因过去的错误选择而自怨自艾当下的日子。
“哦?”宣祉渊靠坐在窗棂上,腕骨搭在屈起的膝骨,“昭阳可是后悔作为楚家女儿,竟没成为大宛第一女将军?”
楚明玥托腮,迎着光微眯眼往窗口看,她蹙眉沉思几息终是摇了摇头。
梦中她与另一个自己心意相通,清楚的感知到戎装女儿只是不喜欢任人摆布的婚约罢了。
“不,十九叔知我贪玩,我若是行军必然误事。”此番话她说得认真,接着她话锋一转,露出俏皮笑意,“不过,若是我能随军,能骑着马儿在广阔的草原上骑马,那我就……”
她敛眸想了想,才道:“我就是给守疆的战士们养马也愿意。”
“可别咯。”宣祉渊长笛敲在掌心,“你养出来的马肉厚肚圆,到了上战场那日,哪个将士敢用你养的战马,跑得动吗?”
柳舒宜团扇掩鼻低低笑道:“十九王爷说得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就是就是,十九叔血口喷人。”楚明玥黛眉一瞥,手掌轻拍桌案,“我对马儿好着呢。”
宣祉渊仰面大笑一声,额角发须跟随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可不就是对马儿太好了,一日恨不得喂八次,这才给一匹匹精悍战马吃圆了。”
楚明玥把脸扭一边,不再看他,“左右都是你胡说的,我又没真的去过边疆,又没真的喂过战马。”
宣祉渊偏头看向窗外,琥珀色瞳眸渐渐涣散,仿佛透过漫天夕阳霞光,看到另一番光景。
屋里两姐妹交耳低语。
一身粗麻素袍的俊朗男人陷在遥远的回忆里。
直到天空顷刻间暗下,尚未来得及染红天际的夕阳被浓云遮盖,照得厚厚乌云如胭脂打翻在笔洗里。
流淌着的空气瞬间凝滞,变得沉闷压抑。
宣祉渊离开窗棂,抖了抖身下压出褶痕的衣料,“昭阳,本王这就走了。”
楚明玥诧异起身,“十九叔不去我的行宫里看看吗?”
“皇兄亲自督工选址为你修建的行宫,自是极好。”
“十九叔住在哪里?”楚明玥搀住宣祉渊手臂,声音娇糯下来,眸光里溢满不舍,“赶明儿我想见十九叔了,就去看你。”
宣祉渊轻拍楚明玥手背,“十九叔你还不知吗,四海为家。”他附到楚明玥耳畔,含笑低语,“待昭阳下次嫁人,十九叔备上大礼去给你堵门。”
“又不正经。”楚明玥绷起一张芙蓉面,闷闷把手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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