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游亦的孩子看不见游亦的经过，却也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好的话题。大黄有些急切地责怪道：“西尔，不许你这样说游亦哥！”

西尔脸上认真而疑惑，看起来像只是单纯的好奇。“可是就算不说出来，他也是一个哑巴啊——你心里也知道的对不对？难道你的阿爷私底下没有和你说过吗？”

大黄一时语塞，脸色通红又无话可驳，只好说：“不许再说游亦哥是哑巴！”

游亦慢慢走向西尔，脸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西尔故作惊讶地指向游亦：“啊！你来了！”他蹬蹬几步推开身旁的孩子跑到游亦身前，抬头看向比他高一个头的游亦，语气天真，眼里却是满得要溢出来的得意和恶意。

“——游亦，他们说你想去考机甲学校，他们都把你当哥哥。可是你明明是个残疾，是个哑巴。如果没有纸笔，你甚至连一句话都表达不出来。——不是吗，哑巴？”

游亦直直地望着西尔，似在辨认西尔说的话是否是出于真心。

西尔毫不畏惧地迎着游亦的注视，甚至唇边挂起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游亦看了看西尔身后有些呆滞和不知所措的几个孩子，走上前一步靠近西尔，然后慢慢抬起手，像是要抚摸西尔的脑袋。

正当西尔唇边的弧度逐渐扩大时，游亦却狠狠地皱了皱眉，在西尔的颊边手一扬便响起了“啪”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

西尔的神色定格在不可置信上。游亦下手的力度一点儿也不轻，不但把西尔的脸扇到一边，还让瘦小的西尔措不及防地身体一歪摔倒在地上。

游亦没有再看西尔一眼，径自越过西尔，走向他身后的小孩们。

大黄平日和游亦往来比较多，此时却很是惊慌，讷讷道：“游、游亦哥……”

游亦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大黄吃惊而惭愧地低下了头。

游亦抱了每个孩子一下以示抚慰，然后没有比任何手势没有说任何话就一个人走了。

西尔看着游亦拥抱其他的孩子，还处在震惊中没有从地上起身。而游亦走后，一个看起来比西尔还小的小女孩小声却坚定地说：“西尔，你做得不对。”

没有人去搀扶大病初愈的西尔，大黄愤怒地说：“西尔，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真是太过分了！游亦哥收留你，照顾你，还做饭给你吃……你……”

你居然敢侮辱你的恩人。

西尔自个儿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觉得应当是肿了；他委屈地嘟囔着“我没说错”，但这回委屈的表情却摆得有些漫不经心。

孩子们离开后，西尔龇牙咧嘴地捂着脸回了游亦的小屋。

天色渐黑，游亦没有回来做饭。西尔想着，要不今晚到别人家里蹭一顿好了，但是要去没有小孩的那户人家里——不然他一定不受欢迎。

对于惹恼了一个哑巴小孩，西尔觉得自己应该是无所谓的，但他竟一直忍不住想起游亦那张精致得不像话却没有表情的脸。莫名其妙地，西尔觉得游亦白天里注视他的眼神有些渗人。

……

当西尔发现游亦离开了，是在第二天的午后。

“哼，你不是看不起游亦哥吗，我才不告诉你游亦哥去哪儿了。”

西尔在小孩子身上碰了几个钉子之后无奈地找上村里的老人。

“游亦？那孩子不是去军校报名了吗……西尔，你不知道？”

“他不是才八岁吗？”西尔眨了眨眼睛。

“西尔，如果是确定了参军意向的话小孩子也可以去少年军校培训。虽说现在联邦和新联盟签了停战协议，但是机甲的研究却更加急迫，联邦对军队也一点不轻视啊——”老人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呢。”

“村长，游亦去的是哪里的少年军校？”

老人随口回答了西尔，又对西尔离去的小小背影嘱托了一句：“西尔，联邦政府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以后我们村好好过下去吧。”

西尔离去的脚步没有停顿，回到了游亦的小屋。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他和游亦共同生活了五天的地方，脑中迅速地列出一个个的猜测和计划。

五天的相处和试探让他知道游亦不可能是重生者，但他也丝毫不怀疑游亦想去参军的决心和独立的能力。因为这是个格外坚强的哑巴。

——听说，游亦的父母就是死在了战场上，而游亦才为此失声。

啧。

最后他还是嗤笑一声。然后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把游亦的屋子弄得一团糟。西尔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有他新得到的身份证明和一些游亦为他借来的衣物。

西尔抬手抹了把发梢上的汗，清秀无害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