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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太子妃失忆了(36)
作者:乃兮 阅读记录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位迎春公子有心了。”
虽听不出喜怒,但不说苏千轶,连春喜都听出太子殿下不愉。
苏千轶侧目。太子殿下耳廓的那点红早早褪到一干二净。如今他的神情阴晦,又好似回到他们初见时那一晚上。
她意外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在苏小侯爷苏漠身上感受到的“凶意”。又或者说,这属一种杀意。
有老夫人的话,苏千轶无论如何也要照拂迎春。她不可能让太子对迎春动手。眼皮子底下最安全,还是点迎春最妥当。
她惆怅不由盯上太子头顶。
指不定哪天就能放羊了,还是她主动放的羊。
苏千轶本不该带商景明来花阁。她今天见了自家祖母,苏家老夫人,心中对她以前做的事有了一些别的揣测。
现在既然带太子殿下来了,见见迎春是好事。
人和人见的次数越多,暴露的事越多。
她没摸清她和太子的真正关系,对她和迎春之间的关系也不算肯定。
不知他们三人,谁先暴露给谁。
反正她现在,都不记得。
苏千轶重看向来人:“劳烦迎春公子。我今天想随意听听曲,也想找人聊聊。”
第29章
来人欢天喜地回去通知迎春公子。
门关上, 商景明开口:“尔东,你去门口。春喜,你回去替你家小姐取药。”
春喜看向自家小姐。
苏千轶点了头。
春喜见状, 跟着尔东一起前往门口。
两人把门关上,互相对视一眼。
尔东已见多了殿下近来与以往不同的姿态,惊极反稳, 有点自暴自弃:不过是和心上人一起逛花阁,没什么大不了。律法没有规定太子不可来。
万一被陛下发现,最多骂一顿。
春喜面上强作矜持:小姐, 迎春公子知道太子。太子可不知道迎春公子。这样下去真的没有问题?再者, 她们出来这么久, 苏小侯爷一向来喜欢派人跟着,随时可能摸到花阁来。到时真的也没问题吗?
以前明明会将所有人分很开,让各人做各事。如今可怎么办?
两人内心想法多到如线团缠绕,最后挪开视线。
尔东值守,春喜匆忙折返苏宅。
屋内,苏千轶不记得事,商景明敛去情绪, 将花阁说了清楚:“花阁建立之初, 本意只是建一个民间乐坊。后来为了折辱一位罪臣, 也为了以儆效尤,便将其七岁以下的孩子送入花阁。众人发现七岁以下的孩子若是流放,即便有人庇佑看护, 一样难活, 不如入花阁。自此以后成了惯例。”
“迎春入花阁, 应该一样是七岁之前。”商景明这般说,“他们算不得戴罪之身, 但困在花阁中,不可参与科举、不可从军。能做的只是卖艺和行商。”
苏千轶心想,那该不止。
花阁是京城权贵热衷于过来喝茶听曲聊天的地方,各种消息真假往来多。这花阁的消息归皇帝管辖尚好,要是帝王平日不怎么管,恐有别的隐患。
迎春那样的人,晚上宵禁都能和太子、苏小侯爷一样出行,又深得她以前信任,替她做了不少事情,手段绝不一般。
落于尘埃,容易被人忽视。太子常年居于东宫之中,碰见的都是面上高风亮节之辈,不知懂不懂底层的人心复杂。
她想着想着,拿起茶杯遮住自己疑惑:那她自己怎么会……懂这些?明明她比太子年纪更小,养在老夫人身边,怎么算都只是个普通官家女。
她想干什么?为了找一个人成婚?于是选定太子?于是努力成为太子妃?
想不通,猜不透自己。
苏千轶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后和商景明笑了笑:“罪臣也是臣子,学生、亲眷自然会到花阁里照看一下小辈。这里来的权贵一多,商贾和普通百姓跟着上门。”
花阁因此相当热闹。
商景明:“追捧未必是好事。文人墨客一上门,再写点诗词,旁人便觉得花阁算得上雅致。花阁每年游街热闹,百姓跟着旁观如同参与庙会,让人觉得卖艺也没什么不好。对高门大户而言是折辱,对寻常人而言未必。天下百姓大多穷尽一生,也无法过上在花阁的奢华一日。”
花阁如此奢靡,换成米面可以养活多少百姓,可以救灾时救下多少条命。他若非见证过苦难,又怎会看花阁不顺。
苏千轶细品着太子最后一句话。
天下百姓大多穷尽一生,也无法过上在花阁的奢华一日。
花阁里的陈设,每一件都相当贵气。瓷器漆器如寻常物件,随处可见。苏千轶手里的茶杯,摸着也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瓷。
琴棋书画,每一样光学就要花大量的钱大量的时辰。普通百姓连识字都做不到,又怎有机会学其它。
太子殿下并不喜欢花阁,不是因为看不起花阁,而是因为他心中挂着更多没有背景,没有钱财,有的是一方土地的百姓。
居于高位者,难感同身受。他们再怎么怜悯,转头依旧五谷不分。
要是太子的话放在别处说,她会觉得太子虚伪。他享用着天下除帝王之外最好的一切,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标榜他自己,不做事毫无作用。
可太子殿下放在花阁里,仅对着她这等无关权政的人说,她能察觉到太子只是有感而发,随意吐露。这是他内心真切的念头。
意想不到。
苏千轶对太子这般姿态,有些没想到。
除了翻墙一事,她每回见太子,都能对其高看一眼。有这样的太子,是天下百姓未来的福分。
她被自己念头逗笑,又换了个问:“花阁收来的钱是到了谁那儿?朝廷?”
商景明对这事很清楚:“首饰物件一类全入帝王内库,银钱三成维持花阁营收,余下交由专人,专供会审开支。会审,有时是三司会审,有时会是九卿圆审。判哪些官员是什么罪。”
苏千轶听了个明白。
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人聊了这么片刻,门口传来脚步声。门口有尔东值守,来人没有敲门,隔着门在屋外请示:“在下迎春。”
尔东:“殿下,迎春到了。”
商景明:“让人进来。”
门敞开。
屋外的迎春借着门开之便,抬头抬眼露出全貌。
他身形修长,穿着宽松飘逸长袍,头发顺滑简约扎着,手上抱着沉重的琴却半点无违和,望向屋内两人,面中带笑,不卑不亢。
他与苏千轶初见时不一样,带上了一点慵懒,好似刚起床。
如此姿态,可以说是不修边幅,看得商景明皱眉,看得苏千轶不由再多看一眼。
迎春朝着两人行礼,恭敬说着:“见过苏小姐,见过这位公子。在下迎春,今日能见两位,实在有幸。献丑先为两人弹上一曲。”
说罢,他迈步入内,几乎可以说是轻盈入座。
商景明微顿,这声音听着耳熟?
太子尚未想起这声音哪里耳熟,琴声淡淡响起。
苏千轶听到琴声回神,望向迎春的眼神带上一丝钦佩。这光下的迎春和晚上不见光的时候,不一样!再者是,他这人平日既要学琴棋书画,又要帮她做事,还要招待花阁客人。
真的很会安排时辰。
伴着乐声,寻常人早已叩起桌面应和,又或者上了菜,拿着筷子击杯附和。然而苏千轶满脑子都是“迎春真不简单”,又全然不懂乐器,只盯着看。
商景明在边上刚想手指点两下桌面,余光见苏千轶视线完全落在迎春身上,当即收手。
他沉默了两句曲词,缓缓侧头开口和苏千轶说:“我也学过琴。不过从不学这种软绵曲调。先生教的不是高山流水就是破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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