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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一说,姚志军的眼眶就跟着红了,手里抱着一个包裹,朝着沈怀山跪下,“师父。”
跪下就开始磕头。
“师父,你们一路保重。”
他比谁都知道,若是没有沈怀山当年破例收徒他,就没有现在的姚志军,也没有姐姐姚志英。
是美云姐改变了姐姐,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姚志军这孩子心思实诚,磕头起来也实诚,三个头磕下去,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块。
看的沈怀山眼皮子直跳,“做什么,做什么?”
“快起来。”
他把怀里的东西交给了陈荷塘和陈秋荷,砖头就拉着姚志军起来,“你这孩子,师父不都和你该说的说完了吗?怎么还哭?”
姚志军这孩子就是胆子小,还爱哭。
被师父说了,姚志军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师父,我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沈怀山替他擦泪,“你以后不回北京了还是怎么了?师父就在北京,你想师父了,就来看师父。”
“知道吗?”
“师父给你写的地址,还记得吗?”
姚志军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言外之意都记在脑海里面了。
“这就行了。”
“师父走了,以后照顾不到你了,你就老老实实的跟在你牛师父身后,莫要强出头救人,给人看病之前先过过脑子,你能不能救,救不活后,这个风险你承担得起吗?”
沈怀山是真把姚志军当做自己的亲徒弟来看待了,这跟交代儿子也没区别了。
就是一旁的金六子,都忍不住侧目看了过来。
而当事人姚志军更是一言不发的直点头,眼泪一个劲的流。
“好了,师父走了,往后你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炮制药材老是忘记时间知道吗?”
姚志军哭的更厉害了。
他觉得他找不到,除了姐姐之外对他更好的人了。
“好了,不哭了。”
沈怀山咬着牙,心一横,“师父以后在北京等你。”话落,转头就走,竟然不敢在回头去看了。
怕舍不得。
怕他也跟着姚志军一样哭。
等一行人都上车后。
金六子朝着姚志军道,“你师父把你当儿子来看。”
听听他交代的那些话就是,身为大夫,却让他先保全自己,周全自己在去救人。
不是把他当做亲儿子来看待,不会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这和现在主流的救人思想是违背的。
姚志军吸了吸鼻子,都是十七岁的少年了,在这一刻却像是小孩子一样。
“师父就是把我当儿子的。”
“师父走了,以后没人罩着我了。”
这话一落,姚志英一巴掌就拍了过来,“你姐就不是人了?”
嫁人后的姚志英,显然比以前开朗了不少,连带着性格也泼辣了不少,当然不泼辣,也做不起来生意,当不成老板娘。
姚志军被打了,反而还不哭了,他破涕而笑,“姐姐是对我最好的人,师父是第二。”
在姚志军的心目中,父母都是排在身后的。
“那小金宝呢?”
两岁的小金宝,抱着姚志军的腿,“舅舅,金宝呢?”
这话问的,姚志军忍不住笑了,抱着小金宝坐在肩头,“小金宝啊,小金宝在舅舅的心目中是排第一的。”
这话一说,小金宝咯咯咯笑了起来。
“知道,我就知道。”
另外一边。
沈美云他们上车后,她忍不住朝着沈怀山感叹道,“爸,没想到你当年收的一个徒弟,还挺把你放在心上的。”
瞧瞧志军那少年,哭的跟小时候刚来知青点一样,一天到晚挂着一泡类。
提起姚志军,沈怀山也叹口气,“我七年就收了一个徒弟,人家说师徒师徒,当半子,在我心里,他和我半个儿子也没区别了。”
提起这个,沈怀山四处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一块,他方才问道,“美云啊,你晓得志军他们最后能回北京吗?”
这也是胆大包天的问题了。
也是闺女渠道广,消息灵通,沈怀山才敢这般问的。他这话一问,陈秋荷就给了他一巴掌,“在外面,在外面,注意一些,问什么问?就知道瞎问。”
护犊子的陈秋荷,就像是一个母老虎一样,把沈怀山身上的伤感都给打没了。
沈美云却笑了笑,“会的。”
大家都会的啊。
第230章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几乎是一条铁的定律。
但是这里面刨除一种人,那就是结婚带孩子的知青,而这一项也就导致了,八十年代的初期,不少知青为了回城,抛弃妻女。
当然,也有为了回城的女知青,抛夫弃子,也有为了丈夫和孩子,彻底留在原地当知青的人。
这些人不过是政策下的沧海一粟,甚至,沈美云他们自己也是。
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说安静地看着时代的洪流朝着前走。
一如他们这样。
见沈美云长久不说话。
陈秋荷突然道,“我们回去后还是住大杂院吗?不知道上面把房子还给我们了吗?”
这才是麻烦的事情。
当然,这也是沈美云和季长峥为什么会跟着一起回来的原因,他们怕这边的人刁难陈秋荷和沈怀山,两人都是在外面呆了多年,家中亲戚又靠不上,那被欺负的时候,才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个沈美云倒是没回答,回答她的是季长峥。
季长峥低声道,“按照政策来说,是返回到原处,但是这里面具体的操作细则,要看当地街道办如何操作。”
这下,陈秋荷和沈怀山也不由得忧心了几分,“那若是街道办为难??”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沈美云给打断了,她握着陈秋荷的手,“妈,有我们在,你放心。”
这才是她和季长峥要跟着来的原因。
这种坚定的话,是极为安慰人心的,就好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火车疾驰,车窗外的的景色呼啸而过,陈秋荷神色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儿。
人还是那么一个人。
可是当年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如今已经长成参天大树,能够为父母遮风挡雨。
这让陈秋荷心中感动,感慨,以及五味杂陈,她只是用力的回握着沈美云的手。
这一路上,她都不在是言语,女儿在身边便是最为强有力的靠山。
因为他们一家人在一起!
从哈市到北京火车站,走了将近一天一夜,等下火车后。
沈怀山和陈秋荷看着那阔别七年的北京火车站,二人都有些复杂,他们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七年了,北京火车站好像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那般雄伟大气。
沈美云牵着陈秋荷的手,“是啊。”
“我们也没有变化。”
这是真的,她看向陈秋荷和沈怀山,两人在前进大队七年,瞧着精神头反而还养的足足的,比当年才离开北京的时候,状态好了很多。
这也是必然的。
在前进大队前头有陈荷塘撑着家,后面有沈美云支援钱和票,陈秋荷在家做一日三餐,种个小菜,日子安逸。
沈怀山则是每天去卫生所出诊,社员们把他当做头号恩人,牛大夫性情爽朗直白,在那上班几乎没有任何勾心斗角,也不用去做政治关系往上爬。
这样的七年下来,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修身养性了。
两人的头发比以前更黑了一些,面容也沉静了不少,眼神聚光而有力,带着几分坦然。
这是经过苦难之后的平静。
所以,这七年对于他们家来说,也不算是坏事,日子清苦,但是精神却放松。
听了沈美云的话,陈秋荷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变化。”她的目光放在季长峥和陈荷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