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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山喊,“志军。”
“你们来了。”
“快进来。”
招呼一人进屋后,姚志英拘谨地把两袋白糖,放在了桌子上,“沈大夫,您收了我弟弟当徒弟,我们现在也没啥好东西,就这两袋子白糖,请您一定要收下。”
她这几天卖鸡蛋,卖虾子和小鱼,一共赚了五块钱,全部换成白糖了。
两袋送在沈家,两袋送给了牛大夫。
沈怀山看到这两袋白糖,他顿时愣了下,把白糖推回去,“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收下志军,那是看着他天赋好,天生学医的命,不能糟践了去,可不是为了你这白糖才收的,拿回去吧,自己喝,好好补下身体。”
姚志英当时才来的时候,真的就是白白净净,带着一股矜持和婉约,那是好条件人家才能养出来的闺女。
但是才一年多,她便又黄又瘦,看着就干柴。
沈怀山也是当父亲的,他闺女和姚志英岁数差不多,甚至还大一些,但是姚志英站在美云旁边,就像是大了好几岁的姐姐一样。
说不心疼是假话,但是他自身难保,只能说是世道艰难。
见沈怀山把白糖拒绝了,姚志英顿时有些难过,“沈大夫,我知道拜师礼有些薄,请您一定不要嫌弃。”
她语气真挚,“志军能被您收下当徒弟,是他的福气,往后等我
们找到爸爸妈妈,一定会让他们好好感谢您。”
怕沈怀山不相信,她还补充道,“我爸妈有钱的,他们有钱。”
沈怀山叹口气,“我收志军不是为了钱。”
见两人还要想让,沈美云想了想,“爸,你收下吧,你不收志英心里难过。”
“你收下了,平时多喊志军回家吃两顿饭就有了。”
两袋白糖而已,对于以前的他们都不在乎,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就不一样了。
沈美云这样一说,沈怀山也不在拒绝了,这次倒是收了下来。
姚志英冲着沈美云感激地笑了笑。
“中午留下吃饭吧。”
沈美云挽留。
姚志英摇头,“我们吃过了来的。”
“喝完汤也行,刚好我爸在考下志军的学的怎么样了。”
这个借口一说,姚志英倒是不好在离开了,中午留在他们家吃了个便饭。
姚志军吃完后,被沈怀山一阵考,姚志军开始还有些紧张,有些磕磕绊绊的,但是到了后面,简直是对答如流。
不管是沈大夫怎么问,他都能回答出来。
对于考核过关的姚志军,沈怀山就让他下山去了。
等他们姐弟两人一走。
沈怀山忍不住朝着沈美云感叹道,“志军这孩子是天生的大夫,他对那些药材极为敏感,记忆力也超强,以后他若是学成了,将会是一位很好的大夫。”
沈美云意外了下,“那是要好好培养。”
她比谁都知道大夫的珍贵性。
不过,不知道想到什么,沈美云脸上的笑容突然淡了几分,甚至,还带着几分担忧。
“爸,您知道北京的姚家吗?”!
第188章
这话一落,沈怀山陷入怀疑,“北京姚家?”他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我记得我小时候,在王府井那一片开了一家姚记商行。”
“那个姚记商行,在北京最繁华的地方,开了好几家店,不知道你说的是这个姚吗?”
北京是天子脚下,有权有势的人太多了,而姚这个姓,算不上大姓,还是有些独特的。
沈美云一听姚记商行,她便点了点头,“志英说他们家以前就是开商行的,从爷爷辈开始的。”
听到这,沈怀山掐着指头算了下,“我小时候那是一九三零年左右了,若是从爷爷辈开始的,便说得通了。”
提到这个,他便忍不住问沈美云,“志英和志军这俩孩子真是姚家人?”
他们若是姚家人,那就不得了。
沈美云点了点头,“条件是对上了的。”
沈怀山你叹口气,“那这俩孩子原先和现在的日子,真是天差地别。”以前姚志英和姚志军说一句千金小姐,小少爷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却在种地,连饭都吃不饱。
沈美云,“没办法的事情。”
“爸,我担心——”她其实之前没想到这一点。
沈怀山像是知道女儿要说什么,他直接摆手,“担心什么?他们既然能够来前进大队来下乡插队,那就说明这俩孩子是没问题的,至于他们的父母——”
这谁知道呢。
“先顾眼前吧。”
眼后的地方,顾不到,也顾不了。
沈美云见自家父亲这般坚定,她也就没说什么了,“那你有事,打电话到驻队去,我一般都在。”
沈怀山嗯了一声。
沈美云晚上睡觉之前,把从驻队攒的布票都拿了出来,季长峥的单位好,不止会发工资,定期还有粮票,肉票,布票,特供票。
别人很难弄来的东西,但是驻队都会定期发。
只能说,有个单位还是好。
陈秋荷临睡,眼瞧着沈美云掏出这么大一堆布票,当即就要推回去,但是却被沈美云给摁住了,“我把布票放在抽屉里面,许有粮来了,你按照他算的账,把布票给他。”
她担心对方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话,陈秋荷总算是没有拒绝,只是小声的碎碎念,“过日子要细致节约,你今儿的一下子给我们做了八件衣裳,这要花多少钱和票?”
就是她和沈怀山两个人的工资都不够。
沈美云依偎在她肩头,“妈,一年也就做这一次了。”
“我离你和爸太远,陪不了您,只能在物质上多补充,若是您这都不要,那我只能说是自己太不孝了。”
这话说的,陈秋荷微微叹口气,她摸着沈美云的头发,“不要这样想,孩子长大了要结婚生子独立出去,这是很正常的,可不要说自己不孝了,我在也没见过比我们家美云还孝顺的
孩子。”
这是实话。
全生产队都找不出美云这种孩子。
衣食住行钱,基本上全都给他们包圆,别人不知道,陈秋荷还能不知道吗?
沈美云嗯了一声,她抬头看向蚊帐,漆黑的屋内,她用力的眨眨眼,“我想对您和爸好一点。”
在好一点。
这是沈美云的亏欠,也是沈美云的补偿。
这一句话,也只有沈美云才能懂。
*
陈秋荷辞职的事情,弄了三天,总算是弄完了,她上完了最后一堂课,便去找到了公社的王校长。
“老校长,教案和资质我都放在办公桌上了。”
王校长头发花白,皱纹满面,他脸上带着几分惋惜,“陈老师,你确定要辞工吗?”
陈秋荷的基本功扎实,不管是语文还是数学,她都是信手拈来,而且据学生们的反馈,她上课生动,讲课细致,学生们很容易就把知识点给听进去了。
只是,可惜的是上课只上半天,下午要劳作。
陈秋荷,“确定了,老校长。”
她笑容坦然,借口也正当,“我闺女把孩子送回来了,我要给她看孩子,确实是顾不上这头了。”
她倒是没说是那件事。
王校长点了点头,“往后——”说到一半,他又把话咽回去了,“陈老师,祝你往后越来越好。”
其实他想说的是,往后你还可以来,但是转念一想,陈秋荷提出辞职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盯上她的岗位了。
算了。
哪里有往后呢。
他们这些人,都是没有以后的人。
王校长目送着陈秋荷离开的背影,有些萧索。
中午,陈秋荷到家的时候,沈美云便问她,“妈,辞工辞掉了吗?”
陈秋荷点了点头,“辞掉了。”
沈美云拍了拍手,把手里的瓜子壳全部收拾干净,便站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找下老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