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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后,在场的众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护士,我爱人怎么样了?”
温指导员接过孩子,只看了一眼,便抬头看向胡护士。
就见到胡护士欲言又止。
“我来说吧。”
苗大夫出来了,她把孩子拿出来后,把手术缝合的工作,交给了王主任,这对于王主任来说并不难。
毕竟,他也是多年的一线手术大夫了。
苗大夫这话一说,大家都跟着看了过去。
苗大夫目光放在温指导员身上,“你是产妇的爱人?”
温指导员点了点头,心里咯噔了下,摇摇欲坠,“我爱人——”
不行了吗?
不然,对方怎么是这么一个神色?
“胡说。”
苗大夫语气很干脆,“你爱人和孩子的命保住了,但是产妇因为大出血所以摘了子宫,以后在也没有怀孕的机会了。”
这话一说。
整个走廊道死一样的寂静。
温指导员足足愣了几十秒钟,才缓慢的点头,“人——人没事就好。”
不能生就不能生了。
见到他这个反应,并没有厌恶和失望,苗大夫这才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产妇的情况很危急,还没有脱离危险,这几天要住院观察。”
“再此期间,若是没有大出血,高烧不退,随时还有危险的可能。”
这是真的。
温指导员张了张嘴,“我爱人——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苗大夫摇摇头。
听到这话,温指导员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而苗大夫已经再次进入手术室了。
他有些站不住了,抱着孩子僵硬在原地。
季长峥扶着他的时候,这才惊觉温指导员浑身都在发抖。
“要是——”他看着季长峥,目光透着几分绝望,“要是,我们不生孩子就好了。”
不生孩子的话,玉兰是不是就不会命悬一线?
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一遭。
是不是就不会被摘除子宫。
季长峥没说话,他从未像是今天这般震撼过,原来女人生孩子,真的会出人命。
那一袋子一袋子的血浆,那生死未卜的前路。
以及,被摘除掉的子宫,也无法真正脱离危险。
不止是温指导员,就是季长峥手脚都是冰冷的,或许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庆幸。
但是却又不得不庆幸,他和美云不打算生孩子。
这或许是最好的应对办法,没有之一。
起码这样的他,不用去承担失去美云的风险。
陪着温指导员的这三个小时,季长峥看这往日情绪极为稳定的他,逐渐成为了一个半疯子。
甚至,连带着孩子被他抱在怀里,都没能把他的理智拉回来。
季长峥张了张嘴,想劝,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劝,换位思考,如果他站在温指导员的位置上,他不一定比对方做的好。
旁边的赵春兰在哭,哪怕是她识字不多,也清楚的知道,摘除子宫对于一个女人代表着什么
。
在也无法生育。
她哭的厉害,旁边的周参谋怎么劝都没用,眼见着要背过气去。
季长峥突然道,“摘除子宫对于赵玉兰来说,不是件坏事。”
这话一说,走廊道的几个人都跟着看他。
“没有了子宫,就在也不用被生育绑架,对于赵玉兰来说,也不会在有第二次命悬一线不是吗?”
走廊道霎时间安静了下去。
按照这样的说法,反而是幸运了?或许没自己想的那么差。只是,赵春兰担心的是别的。
她看着温指导员,欲言又止。
“小温,你呢?你是这么想的吗?”对于她来说,妹妹以后在也生不了孩子,意味着妹妹在也不会像是,今天这样躺在手术台上,让人绝望。
温指导员抱着孩子,他低头看了一眼孩子,语气艰涩道,“我只求——只求玉兰好好的。”
其他别无所求。
不能生孩子就不能生孩子。
这是未来的事情,和当下无关。
赵春兰听到这话,骤然松了一口气,她这才仔细地去看温指导员怀里的抱着的孩子。
孩子刚出生,浑身都是红扑扑的,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不难看出眼线很长,明显是一双大眼睛,嘴巴小小的,脸上的皮肤也是红红的。
孩子不算胖,所以导致看起来有些皱巴巴的。
“这孩子和玉兰长的真像啊。”
温指导员低着头,他看着孩子没说话。
赵玉兰没出来的那一刻,他的那一颗心就无法放下。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左右,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与此同时,还有一张被推出来的病床。
赵玉兰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被子,只露出了一张脸,苍白寡淡没有任何血色。
“玉兰——”
温指导员抱着孩子大步走过去。
赵玉兰没有任何动静。
胡护士推开了他,因为温指导员拦着了病床出去的路。
她声音冷静,“产妇还是昏迷状态,要推到病房上氧气罐,你们来个人照顾产妇,另外明天一早尽快去收费处缴费。”
“还有把孩子抱过去,尽快从产妇身上开奶,这会是下奶的好时机。”
胡护士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舒服,在她的口中,哪怕是昏迷的赵玉兰,似乎也逃不过喂奶机器这几个字。
赵春兰打了个圆场,把孩子从温指导员身上接了过来,“我来抱孩子,给孩子去找点奶吃,你去看着玉兰。”
这种时候,赵玉兰更希望丈夫温指导员在旁边。
温指导员点了点头,紧跟着病床,进了病房。
而到了这个点后,季长峥和秦大夫他们留下来的意义也不大了。
毕竟,赵玉兰已经脱离了危险,从手术室出来了,孩子也平安的出来了。
而且,她姐姐赵春兰也来了,周参谋也在。
想到这里。
季长峥便说,“老温,春兰嫂子,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温指导员点了点头,眼眶还有些红,“长峥,老秦,今天真的是多谢你们了。”
若不是他们,玉兰怕是不一定能活下来。
“等玉兰好了,我领着她给你们道谢。”
这是救命的恩人。
季长峥倒是不在乎这些,他摇摇头,“不至于。”
秦大夫也说不至于。
从医院离开后,站在楼下,一直戒烟许久的季长峥,头一次朝着秦大夫道,“有烟吗?”
“给我一支。”
秦大夫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大前门,抽了一根递过去,季长峥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过了好久才吐出了烟雾。
缭绕的烟雾,将他的侧颜也熏的迷离了起来。
“老秦,你有没有认识好的结扎的操刀手,介绍我下。”
这话一说,秦大夫骤然意外了下,“怎么?你要让你媳妇结扎?”
他拧眉,“我也是大夫,我可告诉你啊,那节育环不算是好东西,那是上到肉里面去的,疼还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容易有妇科病。”
季长峥吐了一口烟,猩红色的烟蒂描红了他的眉眼,越发英朗不凡。
“我结扎。”
“什么?”
秦大夫手里的烟蒂都跟着一抖,那滚烫的烟灰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季长峥掐灭了烟,转头看向他,语气极为认真道,“我结扎,推荐一个操刀手,不要在漠河的。”
怕遇到熟人,到时候会告诉美云。
秦大夫下意识道,“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季长峥,你才多大,你结婚有一年吗?刚一年吧,连个孩子都没有,你结扎,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季长峥嗯了一声,他偏头看向医院的大门,有一个小灯一闪一闪的,将整栋楼都给映照了进去。
既阴森,又神圣。
医院是个很复杂的地方,它既是迎接生命的希望,也是死亡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