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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见到沈美云一脸坚定的样子,到底没在说话。
“你收好就行。”
她指着地上给老猫吃饭的一个铜碗,破破烂烂的,“还有这个,我要是哪天没了,你回一趟北京,把这老猫的铜碗给收走。”
其实,这哪里是铜碗呢。
这不过是被刷了好几层厚厚的油漆,里面是正儿八经的黄金。
而这也不是铜碗,而是一个金碗。
那是吴奶奶小时候家人送的。
沈美云不懂,她诧异地看向随意扔在地上的铜碗,是别人偷都不会偷的那种。
“这是?”
“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吴奶奶像是交代后事一样,一件件交代清楚了。
这才说起来了沈美云他们的房子。
“你们家那两间屋子,我开始每天都会去在门口打扫,到了后面我发现打扫干净后,有人惦记上想搬进去,我就不再打扫了,索性让它烂着去。”
“我也在外面放话了,谁要搬进沈家的屋子,我就一根绳子吊在他们家门口,让他们倒霉一辈子。”
这话一说。
沈美云下意识地抓紧了吴奶奶的手,“奶奶,您不要这样,这房子别人想住就住算了,您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去了外省份,这房子早晚都会分配给需要的人家的。
“那不成。”吴奶奶一口否决,“当初我可是答应好了的,帮你们看着屋子。”
“我的活着,活着你们回来在搬进去的那一天。”
她还要和沈家人处邻居。
她这一辈子到了这个年纪,孤家寡人一个,晚年的时候遇到一个好邻居。
那比亲儿子亲闺女都强。
她的熬着啊。
熬着他们回来的那一天。
也不知道怎么的,本来暮气沉沉的吴奶奶,有了这个念头后,像是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人也有了精气神。
沈美云看得是真高兴啊,她紧紧地拉着吴奶奶的手,“您要好好的,在我和我爸妈他们的眼里,您比那房子重要多了。”
“是不是?您好好的,我们从外面回来了,才能有个上门的地方,不然您说我们这一家子多可怜?”
她爸和沈家人断绝了关系,她妈在北京又没什么亲人,唯一的亲人就是舅舅陈荷塘了,但是他却在黑省。
说起来在北京这边亲近点的,反而只有吴奶奶一个了。
吴奶奶听完眼红了,“我晓得。”
不提这些伤感事了。
沈美云换了一件其他的,“后天我和季长峥两人在家办席面,您过来嘛,我爸妈他们都回不来,我这边一个娘家人都没有,您过去给我撑撑腰怎么样?”
若说其他的,吴奶奶是肯定不会去的。
但是提起这个。
她便疑惑了,“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爸妈不回来?”
沈美云点头,“他们现在不方便回来,只能待在黑省。”
不是不回来,是回不来。
吴奶奶听完这,叹了口气,“那好,老太太我就姑且拿一次大的,到时候作为你的娘家人出席。”
沈美云忍不住笑了,往她肩头上靠了下,撒娇,“我就知道您最好了。”
“我好个什么啊,一把骨头了,就你不嫌弃我。”
沈美云想了下,“您也没嫌弃我家成分不好。”
一老一小对视了一眼。
“互不嫌弃!”
*
等从大杂院离开的时候,沈美云的心情很好,不!应该说是十分的好。
那是看完吴奶奶之后,一下子心里就跟落定了一样。
季长峥瞧着了,他意外,“这么看重吴奶奶啊?”
沈美云点了点头,“我家当初出事来着,所有人都像避瘟神一样避开我家,但是吴奶奶没有,她不止没有还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让我去找李主任。”
说起来,她看向季长峥,“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先我一步找到李主任了。”
“季长峥,当时一个你,一个吴奶奶,对于我们家来说,都是雪中送炭,让我特别感动。”
所以现在一个成了她的爱人,一个成了她的亲人。
就怎么说呢?
缘分真的很奇妙。
“那你给我的评价可真高啊。”
沈美云笑了笑,“那是必须的。”
“那么,请问沈美云同志,我们现在是回家呢?还是出去逛一圈呢?”
季长峥冲着她伸手,带着说不出的绅士。
他本就生得极为英朗,在配上这个动作,像极了一个贵族子弟,矜贵又优雅。
沈美云,“我带你去我大学看一看吧。”
“农大?”
沈美云点了点头,“上次回我妈那端午节的时候,我听老支书说大队部有人的打电话,去打听我们家的消息,还特意打听了我。”
这话一说,季长峥下意识拧眉,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
但是看到沈美云的样子,他到底是没说出来的。
“对方说是个老人,我猜可能是我大学老师,对方当时对我极为照顾的。”
“我既然回来了,去看一趟也好,这样也能放心一些。”
季长峥点了点头,“那咱们空手上门不太好,去买些东西吧。”
沈美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便直接在玉桥胡同外面的合作社,买了两瓶黄桃罐头,一罐麦乳精,还有一斤白糖。
看着这东西,沈美云想了下,“今晚上吧,趁着大家都睡了,把这些东西,也给吴奶奶送一份。”
之前的时候想送,但是犹豫了不是抠门,而是因为大杂院的都是邻居。
人多眼杂,给吴奶奶送不给别人送,人家心里多少会膈应。
连带着吴奶奶也会跟着排挤起来。
所以,她这才只带了喜糖上门。
季长峥听了,挑眉,“那我晚上来送。”
沈美云嗯了一声,叮嘱道,“最好不要让周围的邻居看到了。”
要是给大家都送,送不起是一个,第二也太过张扬了,别人舍不得买的东西,他们却能大把往外送,到时候说起来又是被人盯着。
那才不好。
季长峥自然也懂这里面的道理,买完了东西,两人牵着绵绵在旁边等公汽。
从玉桥胡同到农大,要坐四路公汽在转一路。沈美云之前坐过两年,也算是轻车熟路。
一个小时后,两人抵达到了农大门口。
看着往日热闹的农大,如今冷清下去,连带着校门口的学生,也跟着少了一大半。
沈美云叹口气,“当年我妈送我来学校的时候,这个门口全部都是学生。”
这才几年的光景,一下子就像是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人一样。
季长峥,“如今都是工农兵推荐来读大学的,招收的名额也比以前少了好多。”
更别说了,里面的大学老师更是少了一大半。
沈美云嗯了一声,牵着绵绵的手朝着里面走,绵绵好奇地看着,“妈妈,这就是你读大学的地方啊?”
沈美云嗯了一声。
“那时候是不是还没有我?”
沈美云点头,“是呀,那时候妈妈也是个小孩子呢。”
“那好可惜,不然绵绵就可以陪着妈妈一起上学了。”
沈美云笑了笑,“没关系啊,以后绵绵来读大学的时候,妈妈送你过来也是一样的。”
绵绵想想也是,她抓着季长峥的手提要求,“要爸爸也来送。”
绵绵要好多的爱。
季长峥,“自然是可以的。”
一家三口说这话,到了大学里面,路上偶尔能遇到几个学生,但是那些学生有些年纪比他们还大。
说到底工农兵推荐的大学生,是不限制年龄的,这也就导致了里面的学生,年纪也是参差不齐的。
沈美云想了下,“我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学生,哪些是老师了。”
季长峥挑眉,细心地教她,“你看那些老师们的眼里没光,但是学生们眼里是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