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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本身是一个喜欢走一步看三步十步的人。
如今,却不允许他这样看了,因为,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再次拿上手术刀。
当然,他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拿起手术刀。
前者后者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老支书听到这个回答,便点了点头,“成。”
沈美云没说话,只是看着父亲那还未拆掉纱布的手,带着几分黯然。
“沈同志,你是大夫,我们这边稀缺大夫,至于,陈同志你——”
提起陈秋荷,沈美云再次打起精神看了过来。
“我们大队小学里面,目前的老师职位是满员的,所以暂时可能不需要你。”
也就是说,陈秋荷是无法给安排工作的。
老师这个职位是香饽饽,不少人都盯着,而且这个职位还不像是大夫,当大夫的如果哪里治得不好,会要了人家命。
一般人可不敢去尝试。
但是老师不一样,基本上会识文断字的都会盯着这个岗位。
不用去地里面干活,还能坐办公室,这谁不稀罕?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老师的职位比当大夫这个职位,抢手许多。
陈秋荷并不失望,相反,能有如今这个局面,她就已经是很高兴的了。
于是,她便直说了,“老支书,您能帮忙给怀山安排职位,我就很高兴了。”
“我的话——”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沈美云打断了,“老支书,您看这样行吗?我不是在公社接了活吗?大队这边养猪的活,暂时没人接了,您看让我母亲去做怎么样?”
她自己是养过猪的,她很清楚地知道,养猪比起去地里面出工分,要轻便不少。
这话一说。
老支书讶然,“你母亲可是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去养猪?
沈美云笑了,“正是知识分子,才会科学养猪,您忘记了?我当时也是走上这条道路的。”
陈秋荷听到自家闺女,来到生产队后,竟然去养猪。
她眼里有着藏不住的心疼。
要知道,以前美云在家的时候,别说养猪了,甚至连碗都没让她洗过几次。
沈美云似乎和陈秋荷有心灵感应,她用力地捏了捏母亲的手,好像在说,她不苦的。
一点都不苦。
一家人能够团聚,这点又算什么呢?
她们的机锋,自然没有瞒过老支书。
于是老支书沉思了下,“成,既然沈知青你养猪的岗位,暂时放了下来,那就让你母亲顶上吧,不过,我还是丑话说到前头,谁养猪谁负责。”
沈美云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等敲定了在前进大队的工作后。
才提起了住的事情。
“老支书,我想问下,大队里面原先给我父母安排的住的地方在哪里?”
这——
老支书摇摇头,“我还没安排,我是临时接到的通知,去市里面接人,所以大队暂时没他们住的地方。”
他也在愁,让沈怀山两口子去知青点住吧,那不合适。
让他们住社员家里吧,更不合适。
五保户的房子要倒塌,那是不能住的,这样算下来,满大队那么多人家,竟然没有合适安排沈怀山和陈秋荷的地方。
于是,老支书便问了,“沈知青,你有好主意?”
沈知青笑得狡黠,“要是规矩允许的话,就让他们跟我一起住猎户家呗。”
这话一说。
老支书忍不住讶然道,“那猎户能同意?”
这下,沈美云也就不瞒着了,“能的,我也和您说实话了,那猎户是我舅舅,是我妈的亲大哥。”
这话一说,不止是老支书惊讶了,饶是陈秋荷也是一样。
“不是,美云你说什么?”
沈美云,“妈,我还没和您说吧,我找到舅舅了。”
她和绵绵目前都是住在舅舅家的。
这话一说,陈秋荷恍惚了足足三秒钟,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只是,一个劲地握着沈美云的手,在发抖。
沈美云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老支书看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成,那你们就住猎户家好了,只要他同意。”
说实话,他也是打心眼里面高兴的,独眼这么多年来,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儿子一去不回。
如今,瞧着有个亲妹妹,有个外甥女,反而还算是好结果。
所以,老支书也利索地成全了。
“那我就不安排你们的住处了,你们直接去猎户家住好了。”
对方既能一家团聚,他们大队也能减轻点负担。
“谢谢老支书。”
沈美云道谢以后,便领着父母准备上山回家。一路上,陈秋荷终于能问出话了。
“你舅舅住在山上啊?他和谁住一起啊?如今他过得好不好?咱们一家子住过去,你舅舅的家人会不会不高兴?”
这么多问题,让沈美云从哪个回答才好。
她无奈道,“妈妈,这些问题,你留着去问舅舅不就好了?”
有些话,她不好说,也不该从她口中来说。
听到这,沈怀山便跟着点头,“是啊,秋荷,很多话要你这个当妹妹的亲口去问,对方回答了才有意义。”
陈秋荷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便不再追问了,倒是开始问起来,“绵绵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我都没看到绵绵?”
沈美云拉着沈怀山上山,还不忘回答,“绵绵现在喜欢和舅舅一起,便没跟着我下山。”
也是绵绵找到了新玩具,每天和陈荷塘一起去了山里下套子,抓猎物。
这对于绵绵来说,简直是精彩的不得了。
听到这,陈秋荷忍不住道,“绵绵天天缠着他舅爷爷,你舅妈别不高兴啊?”
要知道,按照陈荷塘的年纪,肯定也是做了爷爷的。
别天天带他们家孩子,到时候引得他家庭不和。
沈美云叹了口气,“您去了就知道了。”
她怎么说,说她舅舅,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
这话,她不好说,也不该是她来开口。
要说,也是舅舅自己来和失散多年的妹妹来说。
听到闺女这话,陈秋荷心里更是一沉,一路上山的时候,三人都没有开口。
只是,相互扶持着。其中最麻烦的是沈怀山,伤着的腿,遇到这种大冷的天气,他只觉得那寒气往骨头缝里面冒,冒得浑身都是凉飕飕的。
只是,上山的时候,不管是妻子还是女儿,他都不想向他们开口。
这种时候,他不能照顾妻女就算了,起码不能成为对方的拖累。
一直到了地方,沈怀山这才松了一口气,在上山下去,他这腿怕是遭不住了。
等到了地方后,陈秋荷他们觉得就像是到了一个世外桃源。
篱笆园上插着几支开的蓬勃的腊梅花。
连带着空气中,都是一阵阵腊梅花的香味。
陈荷塘在院子里面劈柴,在人人还在穿棉衣的季节,他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结实的臂膀随着斧子一起挥舞。
每一次挥舞落下,都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声,是柴火倒地的声音。
而绵绵就跟在一旁,鼓掌,“舅爷爷好厉害。”
陈荷塘一边擦汗,一边笑,“绵绵,你站远一些,别被柴火打着了。”
绵绵乖巧的转身后退,只是这一退不打紧儿,在看到面前的人时。
她顿时愣了下,“妈妈!”
“妈妈!”
接着,像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姥姥,姥爷。”
这话一喊,陈荷塘也跟着望了过去,在看到沈美云身后跟着一对夫妇的时候。
他顿时愣了一下,他遥遥的望着那个年过四十,越依然温柔雅致的妇人。
直到对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哥,彻底让陈荷塘呆住了,接着手里的斧头也跟着掉落。
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