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宁问，“三日前你们想去泡野泉，被王爷的影卫打了？”

张伯兴尴尬地抓抓头发，最怕方楚宁提起这一茬，他为什么会主动提起，他就不尴尬吗？张伯兴看着方楚宁那张戏谑又英俊的脸，显然是一只黑心狐狸，他就不敢搭话了。

林萧说，“是我们不知分寸，打扰了王爷，挨顿揍也很正常。”

方楚宁并不知道他们还躲在树上偷窥，当然，林萧觉得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奇害死猫，他至今都后悔为什么要听张伯兴的话去蹲点，若不去树上躲着就什么都看不到，也不会一看到方楚宁就想起那暧昧的一幕，他们也不必这么心虚。

方楚宁点了点头，“是有点不识趣，王爷爱净，不愿与人共浴。”

张伯兴暗忖，那你为什么会在？

方楚宁又问，“那为何还打起来了？”

“是我们不懂事，非要闯进去。”林萧回答得滴水不漏，张伯兴觉得手中的烧饼都不香了。

“可有看到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林萧还没回答，张伯兴就快问快答，心虚得不能再明显了，林萧真想一巴掌就拍死他。

“听说你们那一夜回来挺晚的。”方楚宁挑眉，故意逗着他们。

林萧也不确定方楚宁是不是看到他们了，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我们又去山里找野泉了，找了一夜，没找到。”

方楚宁没想到林萧还能心平气和，对答如流，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他点了点头，谢珣带出来的人与他不一样，还算是有点眼力劲。

其实林萧和张伯兴回来比较晚，影卫也发现了，早早就报给谢珏和方楚宁，应该是他们察觉到什么，或看到什么，谢珏与方楚宁这几日也察觉到林萧和张伯兴故意躲着他们，更确信他们必然是看到什么。

谢珏都不当一回事，毕竟他们是使团的将军，不是大帅手底下，且对谢珣忠心，必然对谢珏也忠心，不会乱嚼舌根，既是如此，他就不在意了。

方楚宁是闲来无聊故意来逗他们，没想到林萧出乎意料，还很镇定，张伯兴就差了一点，八百心眼全是空心的，好奇去偷窥，又心虚害怕，真是好玩。

“行吧，知错能改，下次若在遇到这种情况，躲远点，免得被殃及池鱼。”

“将军放心，我们心里有数。”林萧语气非常坚定地说，“夜黑风高，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甚好！”方楚宁起身，总算好心放过他们，又回头眨了眨眼，戏谑说，“看见也无妨。”

林萧，“……”

张伯兴，“……”

等方楚宁吹着哨子走远，张伯兴还傻傻问，“他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你这么聪明，为何不知道？”

林萧懒得理会他，撕了一块烧饼塞到他嘴里，“吃你吧！”

大帅自那一夜与方楚宁吵了一架后，一直有心想与方楚宁和解，不想儿子负气去桑南。可他根本找不到方楚宁，派人去寻，方楚宁也避而不见，大帅本以为方楚宁会阴郁难过，没想到他主动来寻时看到方楚宁与林萧，张伯兴在树下有说有笑，气氛和乐，大帅心中心情极是复杂。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其实方楚宁并不是他所想中的心情不好，是不是也表示了在方楚宁心中，他这父亲的份量并不重。

曾几何时，方楚宁为了得到他的一句赞许，拼尽全力，遍体鳞伤，可他的赞许总是那么吝啬，明明看到儿子期待的眼神，偏偏只会打压式地教育，因此儿子越来越疏远，越来越叛逆，甚至与他像是陌生人。

若是没有小七，方夫人与方玲君，他们同桌用膳都备受折磨，无话可说，这一路往江南行军，大帅其实想尽办法想与方楚宁修复关系。可效果不佳，那日明明不想与方楚宁争吵，可不知为何话赶话，又吵了一架，他们父子除了公事，几乎不能心平气和地谈天说地。

大帅心想，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想要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就注定当不了慈父。

求仁得仁，如今儿子也是独当一面的将军，江南军队交给方楚宁，他也放心，既是如此，其他的就不要强求了。

大帅没想到，方楚宁没来寻他，谢珏却主动来了。

大军还有两日就到扬州，到了扬州就要分道扬镳，大帅回军营，他们南下渡江走水路去桑南。

其实也可以走陆路，只是谢珏想走水路节省时间，比预计时间快三日能到桑南边境，大帅也没想到谢珏会主动来找他。

“王爷前来可有要事？”越到江南，天气越好，春光明媚，春暖花开，处处都是好春风。

“是，晚辈有一事想求大帅。”

第765章 见家长

大帅与谢珏甚少有所交流，心想着谢珏多半也是为了桑南皇室的事情，没想到谢珏与他说的是方楚宁的安排。

谢珏说，“我知道大帅希望方楚宁将来执掌江南驻军，驻守边关，使团归国后会安排他进江南的军队中历练。可我希望大帅重新为江南培养一名主帅，您还很年轻，再花费数年时间来培养一名主帅也来得及。”

大帅心头一震，他从未想过江南驻军会交给方楚宁外的人，这是他指定的继承人，且是目前为止，他最满意的主帅人选。

“为何？”

谢珏迎着大帅颇有压迫感的声音，沉声说，“因为我希望方楚宁将来能驻守中州，一来可以策应宁州铁骑，二来可以震慑十二州。您也知道，中州是前朝宇文皇室的地盘，如今陈氏一脉虽俯首称臣。可据可靠信报，他们仍追寻宇文皇室的血脉，希望光复前朝江南，中州是我北宁的咽喉要塞，连接着京都，十二州与宁州，重中之重，我需要方楚宁在中州替知许稳定军心，弱化陈家的影响力。同时北蛮百万人涌进北宁，大多会被安排在十二州他，宁州就不再是北宁的要塞，十二州成了天险之地，方楚宁弱化陈家的遗留势力后，还要增加中州的防守。还有一点更重要，北蛮归降后，宁州的守军会弱化，宁州系的将军会分派到十二州各个城池，以防北蛮人进关初期制造混乱，我需要一名有手腕，有魄力的将军镇守十二州统管这群将军。知许是最好的人选，可他已是皇帝，政务繁忙，所以需要一名信得过的将军，因此我希望方楚宁在平定桑南后去十二州。”

大帅静静地听着谢珏的决策，他也知道谢珣和谢珏在宁州这几年，是谢珏在处理政务，论当君王的才能，谢珏比谢珣更出众。

谢珏要方楚宁驻守中州，理由非常充分，谢家如今只有谢珣与谢珏，谢珣日理万机，而谢珏已是亲王，就算谢珣相信哥哥，让谢珏统管几十万大军驻守中州，朝臣难安，就算在谢珣这一朝能够安定，十年后，二十年后呢？怎么能保证谢珏的儿子们仍是忠心耿耿，不会叛乱。

因此，谢珏不能领兵。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谢珏顿了顿，“知许不会拒绝。”

大帅脸色凝重，“你知不知道，我方家一脉的重心就在江南，百年来都是方家在统管江南驻军，图南是我从小鞭策长大，培养的江南主帅，江南大军也知道日后要效忠于他，如今你让我换帅，一来打乱我的部署，二来，你可知道图南执掌中州后，江南，中州连成一脉，相互守望必然会拧成一条绳，我们父子手里执掌北宁过半的兵权。听风，皇上能安心吗？就算皇上安心，二十年后，三十年后，我方家下一代若是生了野心，叛乱，又是如何？你把图南送去中州，我方家就是宇文朝的镇北侯府，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欲处置而后快。不管你是什么打算，这是昏招，我不可能答应。”

“所以，大帅重新培养的主帅，不能是方家人。”谢珏淡淡说，“您可以挑选亲信，或是我来指定人选，江南，中州，方家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