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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前朝有位状元金榜题名,消息传到家乡的时候,他的好友正在酒肆喝酒。闻听喜讯,朗声大笑,只说三年之后我必为状元。时人闻听此言皆以狂生论之。等到三年之后春闱开考,那狂生果然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一时传为佳话。照你这么说,那狂生也是提前三年贿赂了考官不成?”
“至于重金贿赂一事更是牵强可笑。据我说知,尔等举子进京赶考,很多人都会拿着自己的文章诗词地方土仪拜访朝中大员,以期混个脸熟,难道说这样的做法也都是贿赂?照你们这么说,我看朝廷干脆明令禁止,不许举子在科考之前拜访官员,否则便以贿赂考官营私舞弊之罪论处!只不知道这条律例倘若真的颁布,尔等中间又有多少人是真正清白的?”
霍青毓的话犀利刻薄,只把人的脸皮狠狠揭下来。看着众人讪讪不服的模样,霍青毓也是百无聊赖,起身说道:“古人云锥立囊中,脱颖而出,真正有才学之人,便如凤栖梧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荷塘里的青蛙也喜欢呱呱乱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比凤凰非得还高!”
至少在她上辈子死之前,冯佑安的才学已经传遍天下,倒是这些蹦蹦哒哒汲汲营营的落地举子,她一个也没听过。可见是非公允,百姓心中也是自有公论。
“鄙人浅见,只觉着真有才学之人,便如那有孕之妇人,早晚能显露出来,遮都遮不住。就怕有些人脑袋空空,却想着浑水摸鱼得些便利,非要踩着别人的脑袋才能显得自己站得高看得远。你们非要说张大人得重金贿赂泄露考题,就算是真的,可此事牵扯的也不过是冯佑安和江浙一位考生,本届春闱一共取中了两百一十八名进士,就算是刨除这两人不算,还有两百一十六名。难道说这两百一十六名考生全都得了考题不成?或者把你们春闱时的诗词文章全都默写出来让大家看看,究竟是你们的文章花团锦簇鞭辟入里到所有考官瞎了眼,还是说你们的文章本就狗屁不通?名落孙山也是理所应当?”
“我就烦你们这些穷酸书生叽叽歪歪的。自己不如人不肯承认,永远都是别人用了旁门左道才能比你强。也不知道那些春闱高中的本届举子是不是都这么好性儿,倘若换了我,好容易得到的功名却被一群失败者如此污蔑,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一个个找上门去。不就是比诗词文章么,那就好生比一比,看看谁是真材实料,谁是腹内草莽,这不就一目了然了?”
霍青毓在酒楼里面舌战群儒,极尽冷嘲热讽,之后便不管不顾扬长而去。
却不知道她这一番话也激起了许多读书人的浩然义气。这些人大多是本届科举入闱之士,十年寒窗苦读,原本金榜题名合该高高兴兴地,却横生枝节闹了这么一遭春闱舞弊案,弄得所有人都硬气不起来。整日里听着那些落地之士的冷嘲热讽,心里憋屈的敢怒不敢言。
如今听了霍青毓一番话,登时茅塞顿开一般。只见一位士子落落大方的走到那蹦跶最欢的落地举子面前,作揖道:“在下王梦斋,本届春闱二甲第六名,才识浅薄,却爱惜羽毛,想与兄台讨教一番……”
“在下周岐山,向兄台讨教……”
第三十六章
至晚归家,冯老三的泥人风炉小篮子已经送到了府上。
汀兰苑的丫鬟一面伺候霍青毓洗漱换衣裳,一面笑道:“下午冯掌柜派个小子送东西来。恰好被二房三房的几位孙少爷孙小姐看到了,爱的什么似的,在客房里摆弄半天才走。”
霍青毓就笑道:“原本就是带回来给他们玩的。待会子你就按着人数给各房送去。”
正说着话,歪在美人榻上看书的胡菁瑜举着手道:“我也要。”
霍青毓道:“也给你留一套。”
“再多给我两套罢。”胡菁瑜从美人榻上起来,趿着绣鞋走到霍青毓身边坐下,摇晃着霍青毓的胳膊求道:“今儿我从昭阳公主府回来,昭阳姐姐担忧五皇子的差事,整个人郁郁寡欢,我想逗她开心。恰好那些泥人风炉竹编的玩意儿古朴雅致的很,又不是我们闺阁常见的玩意儿,我送她一套哄她开心。”
“拿我的东西做人情?”霍青毓挑了挑眉,任由胡菁瑜赖在自己的身上摇摇晃晃的撒娇。只好笑道:“看看各房小爷姑娘们送完了倘或有剩,都给你好不好?”
“那就多谢姐姐了。”胡菁瑜惊喜的道谢,又问道:“姐姐今儿出府,都去什么地方闲逛了?”
“就去铺子上走走,在街上逛逛。”霍青毓随口说道。
胡菁瑜嘟着嘴巴哀哀怨怨:“姐姐真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就不行了,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逛逛燕京城呢。下次姐姐再出去闲逛时,也带着我好不好?”
“下次再说罢。”霍青毓拍了拍胡菁瑜的肩膀,起身说道:“快传晚膳了,咱们也去老太太屋里陪着祖母说说话。”
“哦!”胡菁瑜一面点头答应着,一面吩咐小丫头子捧着熏好的斗篷过来,笑着说道:“春寒料峭,外边儿还冷着,姐姐刚洗了澡,好歹披上些才是。”
霍青毓闻言莞尔:“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娇贵的!倒是你自己要多穿点儿,别风寒了。”
胡菁瑜执意给霍青毓披上斗篷,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抄手游廊到了正堂。
只见梁国公也其他几房叔叔也都下了朝换了常服,正坐在厅上陪着老太太闲话。
瞧见霍青毓二人进门,众姊妹兄弟起身相见,小一辈的侄子侄女嘻嘻哈哈的向霍青毓道谢。
梁国公夫人满面笑容的数落道:“这孩子越发的野了,今儿又去外头跑了一天。就像是没龙头的马,家里都关不住你了。”
霍青毓但笑不语。
梁国公夫人到底舍不得深说女儿,又向胡菁瑜问道:“……今儿去探望昭阳公主,她身上可好?”
胡菁瑜便道:“公主还好,只是担忧五皇子的差事。春闱舞弊案闹得那样大,五皇子又是头一次办差,公主担心五皇子不知轻重,办不好差事也是有的。”
霍老太君便笑道:“文人的事情咱们武将不懂。只是恍惚记着,那涉嫌露考题的张敬之张大人,早年可是个名动天下的神童。十二岁就中了进士,那可是本朝的头一份,便是往上再数千百年,这样有才气的也是少数。听说这位张大人秉性高洁,为人不羁,也不知道是碍了谁的眼了。”
胡菁瑜闻言,很有些好奇的问道:“听老太太这么说,也是不信张大人会做出舞弊之事了?”
“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能做出什么事儿来,从他平日的言谈举止也能推测的差不离。不过世事也无绝对,谁敢说得准呢!”
张敬之的为人秉性,朝中大半官员也都是知道的。要说他目下无尘招人厌烦,那也是有的。心有锦绣者往往恃才傲物,这也是寻常事。只是为了些许口角就构陷于人,户部给事中胡永章应该也没这么大胆子。当初之所以会上奏弹劾此事,也是听到了一些民间的风言风语,言官御史闻风奏事也是本朝的传统。原本也无人当真的,哪里想到这事情转眼间就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群情激奋的。
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梁国公府老老少少都在感叹世事无常,却不知道燕京城内,因着霍青毓闲来无事在酒楼内对落第举子的一番冷嘲热讽,整件春闱舞弊案又莫名其妙的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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