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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拂衣素喜脂粉,添了几分颜色,她则不施粉黛,白的透亮。
“娘……”姜拂衣开口先哽咽。
昙姜的表情则有些疑惑:“阿拂,娘这次睡了很久么,为何一觉醒来,你都长这么高了?或者,我还在梦中?”
姜拂衣快步上前,抱住昙姜,又喊一声:“娘,我好想你啊。”
这个拥抱姜拂衣盼了多年,尽管来之不易,此刻依然有种不真实感,不由收紧双臂,紧贴着昙姜。
也是因为贴的近,她能够感知到母亲的剑心,无论剑气还是硬度,此时都远远不及她。
不知该怎么形容,母亲的剑心,像是苍老了。
原来石心人的衰弱,是剑心先老。
昙姜感受到她情绪起伏剧烈,抚了抚她的背:“哪个让你受委屈了,告诉娘。”
询问时,她看的是燕澜。
燕澜瞧上去比她还更虚弱,颤巍巍朝她行礼:“伯母,晚辈燕澜,是阿拂的……朋友。”
昙姜却认真叮嘱女儿:“阿拂,此人看上去不像好东西,听娘的话,莫要与他交往,赶他离开。”
燕澜:“……”
他手心冷汗冒了出来,谁都夸昙姜意识虽然不清楚,却极有识人之能,竟给他这样的评价?
而他却不知如何辩解。
只能向姜拂衣投去求救的目光。
姜拂衣稳了稳情绪,松开昙姜,改为挽住她的手臂:“燕澜和姜韧遭遇相似,后灵境也有个法力高深的心魔,但他们不是同路人。”
“姜韧?这名字好熟悉。”昙姜皱起眉,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男人。
紧接着,一堆不连贯的画面涌了出来。
昙姜眉头紧皱,“原来是他。”
姜拂衣不知道母亲想起多少关于姜韧的往事,猜着她是因为燕澜后灵境的心魔,令她下意识联想到姜韧,才会觉得燕澜不是好东西。
“娘,您还记不记得,十一年前您送我上岸寻父的事情?”姜拂衣摸不准母亲如今的状态。
送她上岸那晚,母亲瞧着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清醒。
今日醒来,似乎又糊涂了不少。
是魂魄被束缚久了,刚回来的缘故么?
昙姜微微茫然:“我送你上岸寻父?”
姜拂衣点头:“对,那晚海上掀起一场可怕的风暴,您告诉我,咱们是能够剜心铸剑的石心人一族。当年我爹从海上路过,您觉得他天赋异禀,必成大器,铸了柄剑给他,希望他学成归来,救咱们母女出海……”
她观察着昙姜的神色,将那晚的经历讲述一遍,“我上岸一直忙着寻找父亲,最近才知道,您在骗我。咱们石心人留在海底,其实是为了镇压撕心。那晚撕心想要破印而出,您清醒过来,慌忙将我送上了岸。要我寻找父亲,质问父亲,只是您想让我远离北海的说辞。”
昙姜认真听女儿讲述。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意识不太正常。
在她的脑海里,流淌着一条漫长的记忆河流,但这条河流不是淤积堵塞,就是常年结冰。
还有一部分虽然流速正常,却时不时被大雾缭绕。
以至于昙姜很难分清梦境和现实。
而姜拂衣口中一个个耳熟词汇,譬如“石心人”、“撕心”,宛如一股股强风,吹散了一些浓雾。
有关父亲的记忆,在昙姜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伴随而来的,是武神剑、大荒怪物、撕心、剑气莲花、连环封印……
她原本浑浊的眼睛,一点点明亮。
难怪小不点一样的女儿,忽然长成大人,原来是从岸上回来的。
昙姜才刚亮起的眼眸,又微微一黯。
不必问,也知阿拂小小年纪去到岸上,吃了不少苦头。
“竟已经过去十一年了……”昙姜怕她不高兴,先解释,“我并不是全都骗你,虽然有关你爹的记忆很模糊,但我真的赠了一柄剑给他,他也确实没回来……”
姜拂衣叹气:“爹没回来,是因为咱们家的剑傀术被下了两相忘的诅咒。”
昙姜又是一愣:“诅咒?”
“应该不是诅咒。”燕澜犹豫着插了一句嘴,“令候告诉我,应是伯母未雨绸缪,担心剑傀来救,破坏封印,才将两相忘写入了剑傀术中。”
漆随梦此时才从废墟里走出来,对此表示怀疑:“这和珍珠有什么关系,为何我们两个也会两相忘?”
姜拂衣解释:“我们石心人的术法,全都是写在血脉里进行传承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像我不懂医道,一样能够铸造出医剑。”
她问昙姜,“娘,真是您写进去的?”
昙姜思来想去,实在想不起来,摇摇头,反问:“听你的意思,你在岸上真的寻到你爹了?”
姜拂衣没有回答,看向昙姜后方。
昙姜魂魄归位,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感知女儿的位置,直奔而来。
在殿中为她护法的一众人,她连眼睛都没斜,只当是些鱼虾蚌精。
一路跑来,后方追着不少人。
见她们母女团聚,默契的没有上前,待在远处。
此刻姜拂衣望过去,视线从李南音、亦孤行、商刻羽、凡迹星和闻人不弃脸上划过去。
她母亲醒了,他们的情绪却都颇为低沉。
估计是因为预言。
想起预言,姜拂衣的视线定格在闻人不弃身上。
他以往不会随意将真言尺取出来,此刻那柄黯淡无光的尺子,被他斜插在腰间。
“娘,您记得他们么?我没找到哪个是我爹,只找到很多您铸造的心剑。”
昙姜随着姜拂衣转头,看向那些一路追着她的人,她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迷惘。
第136章
姜拂衣观察母亲的举动:“一个也认不出来?”
几个人里,李南音自然是最坦然,最无所顾忌的。斜风细雨中,她迎着昙姜的目光走上前去:“姐姐。”
“恩人。”
亦孤行原本跟着提起了脚步,忽然想起李南音之前的提醒,商刻羽被撕心所伤,不能生闷气,要他跟着闻人不弃行动。
亦孤行扭脸,瞧见闻人不弃没动,他抬起来的步子,又落了回去。
一回头,发现商刻羽不看该看的,正冷脸盯着他的脚。
亦孤行无奈,心想恩人的夫君是谁都好,千万不要是商刻羽。
否则今后侍奉恩人,还要看他的脸色。
而闻人不弃没有动作,是在凝神和真言尺沟通,这是令候教他的办法,他一直在尝试。
昙姜既已醒来,这是他目前的第一要务。
故而他的视线,并不在昙姜身上,甚至目无焦距。
商刻羽同样不去看昙姜,侧目看向凡迹星:“你的仙女近在眼前了,怎么不过去?”
凡迹星想说既然是仙女,当然是远观更美好,仰慕仰慕,是需要仰视的。结果话到嘴边,自然而然的变成:“三哥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敢越过哥哥们啊。”
话音一落,凡迹星心里也是一个咯噔,仙女面前,他竟然说出这种话?
都怪这杀千刀的商刻羽。
商刻羽紧绷下颚,用仅有他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警告:“你不要逼我在你的仙女面前动手打你,你逃跑的样子,可不怎么好看。”
凡迹星不信,但还是回应:“知道了。”
“娘。”
姜拂衣见母亲揉了两下太阳穴,再次挽住她的手臂,“您才刚醒来,先去休息吧,眼下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真正的大事是撕心。
先让母亲静养两日,姜拂衣心中有很多关于剑气莲花的问题,想要请教她。
昙姜却在此时抬起手,指尖指向其中一人:“我只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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