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老徒弟（10）

无数的日子期盼与她再相见，无数次幻想与她再重逢时他怎么做、跟她说什么。

只是，齐鼎轩想过无数种与她相见的场景，或有生离，或有死别……却怎么也想不到，再相见会是这样荒唐的情景，这样尴尬的身份……

他怔怔地看着赫连沐筝，无数次张开嘴巴，许多想对她说的话冲到喉咙，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看着师傅恭敬地与她说话；看着她眉飞色舞的神采，明艳不方物；看着聂川大师对她格外看重……是啊，整个天梵门的巫师都知道，她与少门主是相交好友，不菲的交情……

而他呢？

齐鼎轩从未像这一刻，涌起那样浓的自卑。

他是俗世的世子，在大楚或许说得上身分高贵，但在巫师界，他只是毫不起眼的一名小巫。这样的小巫，巫师界数之不清，是最低等的存在。

齐鼎轩心口一阵刺痛，他仿佛看到他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是他永远触摸不到的距离。

他呆呆地跟在她后面，呆呆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心痛得如同掉在不见底的冰河里，冷入心扉。

又冷又痛，无处可逃。

每当别人奇怪地看着他，问为什么他跟在她后面时，他师傅自豪地向人解释：我是她的徒儿，他是她的徒孙……

徒孙……

这两个字眼，令他心如刀割。

平生第一次动心，痴心错付。

平生第一次动情，深情成空。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如果在皇后娘娘要给她指婚时，他走出来，说愿意娶她。那么，是否他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如果御前大赛那一天，他否决云天磊对她的中伤，他在众多贵族面前大声说喜欢她，不管世人如何羞她辱她骂她厌她，他都无怨无悔。那么，那时的她会不会喜欢上他？

哪怕是那一天，在平定王府门前，他鼓起勇气跟她坦白他的爱意。那么，她会不会给他一个机会？他是否会拥有一丝的希望？

……

无数的如果，他一次次地错过，今日的他，再也走不回昨日的路。

他跟着她进城，跟着她入宫，在众多欢喜的笑脸中，他的悲怆显得那样的怪异，那样的格格不入。

她回过头，看着他，眼睛依然那样明亮、有神，如记忆里最美好的她一模一样。

他心口猛然剧跳，欣喜地走上前。

哪知，却听到她不悦的声音在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顿时，他浑身一颤，滞住脚步，脸上欣喜的笑容还僵在那里。

简单的一句，如钝刀撞入心口，痛得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着。

是啊，他跟着她干什么？

他是她的什么人，他有什么资格跟在她后面？

资格？齐鼎轩悲怆地一笑，兴许他真的是有资格的，她不是他的姑奶奶吗？他不是她的徒孙吗？

奶奶…… 孙……

齐鼎轩猛然转过身，奔跑了出去，连背后允颐的大声叫喊都听不见，心头只有凌乱不堪、不愿接受的那几个字眼。

路上，人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想笑，却喉咙涩涩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多好。

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不会错过。

第201章 鸟枪换大炮（1）

赫连沐筝一心只惦记着皇后身上的毒，对齐鼎轩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需要做的事太多太多，牵引了她太多的心思，因此对于不熟悉与不感兴趣的人与事，她向来关注很少，也没那个精力去关注。

而齐鼎轩，恰好不在她感兴趣的名单里。

在东宫午休的太子云天华得知赫连沐筝回来，欣喜得连鞋子还未穿好便冲了出来。

不知不觉，这个年仅十三的少女，已经成了许多人心中最坚实的依靠。

“阿筝……”

“娘娘怎么样？”

云天华与赫连沐筝一起问了起来。

云天华连忙回答：“好，除了不能下床走路，一切安然。”

赫连沐筝这才略定下心，随着云天华飞快的脚步，进入皇后寝宫。

赫连沐筝来得太快，皇后还未听到宫人禀报赫连沐筝便走进来了。

皇后躺在榻上，脸容削瘦憔悴了许多。突然看到赫连沐筝回来，站在面前，她一愣之下，眼泪毫无预兆地滚滚而下。

赫连沐筝还道皇后身上毒发而痛，连忙走到榻前，急切问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且与我说说！”

皇后不住地摇头，眼泪止也止不住。她望着赫连沐筝清瘦的脸庞，瘦弱了许多，风尘仆仆的，忍不住心中悲痛，一把把赫连沐筝紧紧抱在怀里。

那么小、那么弱的一个孩子，为了给她解毒，竟然只身进入凶险莫测的幻夜森林里，皇后只觉得有愧于九泉下的姐姐，没有脸面做她的长辈。

她还是一个孩子，一个该在爹娘怀里撒娇的孩子，却为了她，不惜涉险。

“阿筝，姨妈答应你娘要照顾你，看着你长大嫁人的，可、可最终、却要你来照顾姨妈……这些日子来，姨妈只要一想到你在幻夜森林里，不知道会遇上什么猛兽，什么妖兽，不知道你冷了没，伤了没，姨妈心里就跟被刀子刮一样……我的孩子啊，你才十三岁，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是要让姨妈愧疚至死啊！”

听到皇后感情至深的话，赫连沐筝鼻尖不由一酸，觉得这一路的辛苦都是值得。

因为这是值得她去守护的人。

“姨妈，阿筝没事，这不好好地回来了吗？”

皇后松开赫连沐筝，颤抖地掀开赫连沐筝的袖子、衣领，待看到的确没有伤痕，整整齐齐的，这才又红着眼抱着赫连沐筝哭泣。

赫连沐筝暗想：幸好神液将她身上的伤痕消了，要是被皇后看见又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

云天华在一旁也红了眼眶，这个需要他们护着的女孩，终于长大了。

“母后，阿筝安全回来，您该高兴开心才是，怎么哭了。”

皇后抹去脸上的泪，额头抵在赫连沐筝发间，一手搂着她，一手轻抚她细弱的背，那样温柔慈祥。

赫连沐筝一阵恍然，以为置身在母亲的怀抱里，鼻间又涌起浓浓的酸意。

她是个孤儿，不知道母亲是谁，两世也没有感受过拥有母亲的滋味。这种感觉，既陌生又令她依恋。

第202章 鸟枪换大炮（2）

她非常羡慕以前的赫连沐筝，有那么多爱她、珍惜她的人，这种爱，是用再多珍宝与财富都无法换取到的。

以前的赫连沐筝虽然不在了，但她代她活着，代她得到这许多的爱和亲情。

以后，她也会代她好好地珍惜这些情感，好好地守护他们。

一番诉情过后，赫连沐筝取出冰霜妖蜂的蜂王浆，化在温水里，让皇后服下。

等蜂王浆发挥作用后，皇后全身发红发热，直冒热汗。赫连沐筝马上一手按在皇后毒素积集的腿上，注入巫力，不让毒素往上流。

另一手拿匕首在腿上一划，挤出黑如墨汁的毒素。过程中，巫力没有停歇地使用着。

挤出墨汁后，赫连沐筝又用巫力在皇后身上运行了一周，把积留的毒素逼出。

吩咐皇后再喝三天的妖蜂蜂王浆，基本能把体内残留的毒素排干净。

排了毒，皇后顿感疲惫，靠在枕上沉沉睡着。

赫连沐筝从皇后寝宫出来，望着宫城的某一处：她好像还有一债没讨。

几天后，传来二皇子云天泽突然中邪发狂的消息。

赫连沐筝给皇后治疗后，便回镇国公府。

赫连沐欢望眼欲穿地驻足在大门，时时伸长脖子张望皇宫的方向，等着赫连沐筝回家。

在夕阳余晖下，赫连沐筝望着那个憨厚的少年拖长长的身影，一直守着她回家，殷殷期盼，她心头涌起一道暖意。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