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回头去看，却发现后座的女人除了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魂未定的样子，出人意料地镇定。

车外，大货车已经停了下来。

它撞上了路边的护栏，整个车头都被撞得变了形，车门凄惨地扭曲着，有血迹正顺着车门和车子的缝隙滴落下来。

路中间的绿化隔离带里，一个身影从草丛中挣扎着爬起来，是被顾野踹下车的出租车司机，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待在这里，别出来。”顾野朝着后面的女人说道，而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聚在这里的车开始多了起来，已经有人报了警。

顾野跑到货车前，攀着车轮上去，拉开了已经被撞变形了的车门。

司机满脸是血地伏在了方向盘上，一条腿扭曲着，鲜血直流，好在并没有被什么东西卡住。

顾野小心地捞住司机的下腋，将他抱下车，远离货车平放在了地面上。

围观的人群中冲出了几个年轻人，身上还穿着医科大的白大褂，围拢了过来。

另一边，灰色轿车车头已经被隔离带的断裂带扎透了，前挡风玻璃上喷溅着大片的血迹。

看样子，司机已经凶多吉少了。

警车来得很快，身后还跟着两辆救护车。

顾野和车内的女人以及司机作为目击者理所当然地被要求前去做笔录。

雪片越来越密集，不一会儿便盖住了地面上的血迹，只隐隐透出来一点殷红，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

顾野从警局出来时，雪还没停。

女人跟他道了谢后被接走了，司机正抹着汗跟家里人报平安。

“顾野！”

一辆风骚的大红色跑车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一张略有些秀气的脸出现在了眼前：“没事儿吧？上车。”

是杨谷泽。

“没事。”顾野摇摇头，拉开车门：“谢了兄弟。大雪天的还要来接我。”

“谢什么。你人没事儿就成。走吧，兄弟带你去吃福全楼给你接风洗尘，顺道儿压压惊。”杨谷泽勾着顾野的肩膀笑：“吃完了咱哥俩去天上人间，哥们儿今儿带你去看正宗的京城妞儿。”

顾野把杨谷泽的手扒拉下来：“呵呵。”

“许加尧那孙子不厚道，上回自个儿去了海天盛筵，都没叫我。哎我跟你说啊，福全楼的才真是一绝……”

杨谷泽一边开车，一边跟顾野扯东扯西，顾野弯着眼睛笑，眸子深处却有一丝阴霾。

他隐隐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并不是那么简单。

另外，还有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她实在是……太过镇定了……

顾野想事情想得出神，杨谷泽也当他是还沉在方才那场惊魂中没缓过劲儿来。

总之，当顾野回过神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福全楼的大门口儿。

门口一排礼仪小姐在大雪天里穿着单薄的旗袍，露着白生生的胳膊大腿，笑容甜美，迎来送往。

……看着都冷。

杨谷泽拉着顾野下了车，拿出一张金卡交给迎过来的礼仪：“开个包间儿，招牌菜一样儿给来一盘儿。”

待到顾野扶着醉醺醺的杨谷泽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顾野本人是滴酒不沾的。

没别的原因，他是一杯倒。

而杨谷泽则是酡红着脸，眼睛有些迷离，挣扎着要去开车，要去天上人间。

顾野生拉硬拽地把杨谷泽丢到了副驾上，自己握上了方向盘。

“你家地址告诉我，送你回去。”

杨谷泽瘫在座椅上打嗝儿：“唔……金穗大道……嗝儿……一百二十六号。”

顾野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骚包的大红色跑车穿过繁华的市区，最后停下来时，顾野指着外面的高大建筑上硕大的霓虹灯牌，眉宇间有黑气冒出来：“这特么是你家？”

灯牌上是金光璀璨的四个字：“天上人间。”

杨谷泽嘿嘿地笑，这会儿不装醉了：“来都来啦。”

“你撒手！我不去！”

“来嘛来嘛~”

“你起开！”

……

半个小时后。

温泉房。

杨谷泽仰面半躺在温泉水里，喟叹一声：“嘘服——”

旁边，顾野脸上盖着条毛巾，穿着浴衣泡在水里，耳际被升腾的水汽熏出了一片淡淡的红。

一个身上仅着浴袍的年轻小姐跪在水里给杨谷泽捶腿，动作却不怎么老实，眼看就要朝着不和谐的方向发展。

顾野朝那边瞟了一眼，起身系好外袍，拨了两把湿漉漉的头发：“明天还要回学校报道。”

杨谷泽摆摆手。

顾野摇摇头，推门出去，僵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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