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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空(7)

作者:苍鹤 阅读记录


江衍突然笑了起来,“穆先生你也是出世的谋士,怎么能说这种任性的话呢?”

“我本就是女子,说这种话有何不可?”穆酌白一把抓住江衍的手腕,“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本王说过,本王并没有……”话还不曾说完,江衍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穆酌白立刻松开了江衍的手腕,面色焦急,“是我不好,管事快拿药来。”

管事立刻上前递上了一瓶药丸,并且伸手帮江衍顺着背。

江衍握着药瓶,对穆酌白说,“我没有生你的气,夜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穆酌白颔首,“好,我明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江衍笑着应下。

管事将江衍手中的药瓶打开,规劝道:“殿下,酗酒伤身,以殿下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少喝些酒为好。”

江衍服下药,“我知晓,我就喝了一点,不多。”

“夜深露重,殿下早些休息,属下先告退了。”说完,管事便退了下去。

第二日,苍灰色的天空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街上空无一人,偶尔有飞驰而过的马车激起地上的积雪,迅速被摇摇晃晃的灯笼热化。

马车上搭着严丝合缝的毛皮帘子将凛冽的寒风挡在车外,车内的矮几上温着东岚山特产的君山红枫,穆酌白一身青衫坐在角落里假寐,侍女动作轻缓地将一件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

“还有多久?”穆酌白起身将披风穿在了身上,喝了一口杯中有些微凉的君山红枫。

侍女给穆酌白将茶水添上,“马上,先生需要再休息会吗?”

“不了,雁王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大概已经好多了,今日便已经启程回皇都了。”

“这些天让你查的事情你都查清楚了?”

侍女将一本册子取了出来,双手递给了穆酌白。

穆酌白翻看了一会便猛然直起了身子,“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你可知这便是诬陷朝中大臣的重罪。”

侍女迅速跪了下来,“奴婢不敢言谎,穆先生聪明绝顶,其中虚实一看便知。”

穆酌白轻笑一声,“那这位林大人可真是胆大,表面忠诚实则想要谋反。”

马车停在了林府门前,林天泽亲自出来迎接,“有失远迎,还请穆先生见谅。”

穆酌白下了马车,侍女立马上前为她撑伞,“林大人不必如此,您是大胤的节度使大人不必拜我这种谋士。”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寒风扬起穆酌白青色的裙裾,她突然想起了在东岚稷下学府的日子,每临冬月下雪之日,总有不间断地欢笑。

“外面天寒地冻的,还请穆先生进来说话。”

穆酌白摇了摇头,“不了,我说几句便走。”

“我前日收到了陛下的谕旨,南海盗寇猖獗,林大人征兵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秘而不报便是林大人的不是了,陛下愿意再给林大人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还请林大人一举歼灭南海盗寇,将功补过。”

林天泽垂眸,抬手施礼,“臣一定竭尽全力,不会让陛下失望。”

“林大人留步。”说完,穆酌白便踏上了马车。

朝影疏从门后转了出来,还是一身红色的劲装,黑色的精铁面具将她的面容遮盖地严严实实,她的腰后别着青影,脚步轻得像猫儿。

穆酌白的马车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朝影疏的视线中。

“林大人,以后我们便是盟友了。”朝影疏打了一个呼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远方奔驰而来,“我再给林大人提个醒,以后若是有个叫林秋砚的找你,把他轰出去就对了,见了他就是通敌叛国了。”

林天泽颔首,“一路顺风。”

朝影疏走后,林天泽一脸笑意地站在原地,待管事出来给他撑伞时,林天泽的肩膀上已经堆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林天泽笑着摇了摇头,“两个小姑娘而已,一个凭着圣宠装清高,一个就是个黄毛丫头,都不成什么气候。”

管事低声问道:“大人,您想如何做?”

“少个御影也没什么损失,你找人跟着她,府里的杀手不是杀不了她吗?去寻个吟游,老天也难保她。”

“是。”

朝影疏骑马一路出了天华城,南邑多山岭,寒冬腊月风寒路滑,出了天华城走不了多久便是一片山路,近日雪下得多又急,路上免不了有小型的崩塌。

朝影疏行了没多久便看到了一个倒霉蛋儿,马车被山上滚落的积雪所压塌,索性人没什么事情,及时从马车中钻了出来晕倒在了路边。

那人外面裹了一件白色的披风,若不是上面抹了几块泥浆,这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还真的难以发现他。

朝影疏见状微微蹙起了眉毛,这条道路被堵了她只能另换条路,但是通往东岚也就这一条近路。

她拽紧马缰绳准备换条路,枣红马却在此时停滞不前,它的蹄子在地上焦躁地抛了几下。

“生死有命,他的死活不关我们的事情。”朝影疏拍了拍马颈,枣红马依旧不动,她只好妥协,“算了,放他在这雪地里估计也活不了多久,索性做一回好事。”

朝影疏认命地下马,将雪地里的人翻了过来,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念在前世旧相识的情分上,朝影疏还是将江衍扛到了马背上。

朝影疏换了一条路,好在暮辞镇离天华城不远,在天黑之前,两人在暮辞镇落了脚。

江衍体弱,这一趟折腾下来,朝影疏刚带着他到落脚的客栈,他便发起了高热,请大夫帮煎药,这一趟忙下来硬生生地让朝影疏在冬月里出了一身热汗。

朝影疏将药碗放在床榻边的矮几上,她沉默地盯着江衍的脸,这算什么,她救了自己前世的杀身仇人?前世就是这个人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无论如何江衍只要活着,朝影疏总觉得他是最大的隐患,不如就此了结了他,以绝后患。

朝影疏这样想着,手已经抚上了江衍的脖颈,她停顿了片刻,见江衍没有动静才一点一点地收紧。

“别……别动,站在那里,我来救你。”

朝影疏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收了回来,她离开床边推开木窗,任凭偌大的雪花砸在她的脸上。

前世,望崖坡那一战固然惨烈,但是更惨烈的是将士们没有战死沙场反而死在了暗无天日的流沙里,不曾为了一腔热血而抛头颅,却带着遗憾永眠沙海。

朝影疏负了他们,她负了所有人,将领们寄希望于她,希望朝影疏带着他们开创一片盛世,她却没有做到。

那片沙海吞噬了那么多信赖她的将士,也差点将她也一并吞进去,是江衍从流沙中将她救出来的,明明是寇仇,两军交战双方将领不仅没有拼死一搏,江衍还处处救她与危难之中。

“天华城的馄饨……有多好吃?难道我包的也比不上?”

朝影疏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地江衍,被他的话震惊在原地,第一句话她会认作巧合之下的胡言乱语,第二句话算什么?

莫非江衍也是重生之人?

前世朝影疏死后,她的将士们纷纷战死沙场,江衍军功显赫,自然是班师回朝等待封官加爵,难道段鸿轩那狗皇帝连自己的亲叔叔都杀?

朝影疏心中疑云重重,片刻后她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伸手将江衍扶了起来,把还算温的汤药喂进了他的嘴里。

不管江衍是不是重生之人,朝影疏都打定主意此生再也不去掺和朝堂之事,她不求别的,只求保两年后朝家不灭,自己能浪迹江湖便好。

江衍的高热到天亮才退了下去,人也从迷迷糊糊之中清醒了过来,声音嘶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朝影疏将一碗煮的稀烂的瘦肉粥端给了江衍,“雁王殿下的管事和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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