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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90)
作者:狐狸不吃鱼 阅读记录
他身旁的同伴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传闻不是说他死了吗……”
说完这话,二人对望一眼,忽然又明白了什么。
是啊,那是传闻说的,可从来没有人知道明无镜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亲见过他的衣冠葬在何处。
他的碑位、石像、画像,别说是仙门里,即便是普通百姓,也常有跪拜供奉的。但无论是这天地间的哪一处,他们拜的也只是那个名字,那个人,而不是他真正的坟冢。
明无镜活得太久了,似乎与尘世格格不入,只像个站在尘世之外普渡众生的仙客,因而他们都忘了,这个人也有来处,有来时,即便是死了,也该有棺椁、坟茔。
更何况他的门徒万千,若真是死了,又怎会无人替他操办后事。
但千年来,他们从未听到过有关明无镜葬于何处的传闻。
“他真的是……祖师爷啊……”
出声的是白下门的弟子。
门主受过祖师爷亲徒的教导,满东芜便属他们最为敬重祖师爷,因而即便是震惊,那弟子也没有直呼名字。
明无镜似是听见了这话,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对上视线的一瞬,温常全身的筋骨都是绷着的,那道虚影映在他眼里,仿佛比万千怨煞还要可怖骇人。
“里面有东西。”
众人还处在难言的震惊中没有回神,这道温轻的声音此刻响起来,反而显得不合时宜。
医尘雪说话并没收着声音,也毫无顾忌,像是没看见那道虚影,也没意识到身后站的是谁似的。
但很快众人就反应过来了,同傀师的祖师爷一道的,能是什么人?况且先前那一剑,众人还没忘……
医尘雪轻拉了下司故渊,二人走上前去,停在石像前。
那石像被司故渊劈了一剑,现下满是裂痕,但并未完全碎开,依然能辨清面容。
“得罪。”司故渊张唇说了一句,剑尖抵上石像腰际那道碎痕。随后,那石像身上的裂痕迅速扩宽,彻底碎开了,只余下身袍摆长靴还算完好。
石像上半身碎落在地,众人也瞧清了里面的乾坤。
“竟是空的。”
“那是……灵火吗?”
“是有些像……”
议论声细小如蚊,都顾忌着同样走到了石像前的另一人。
隔远看去,断裂的石像上方,悬浮着一簇幽蓝的灵火。
但近处的人却知道,那不是灵火,而是灵识。
司故渊伸手探了一下,皱了眉:“完整的。”
那些灵火里的灵识碎得不成样子,藏在石像里的这个却是完整的,两相对比之下,便实在可悲。
“不止。”明无镜身后的虚影已经消失了,但他一开口说话,众人皆是心惊胆战。
“有生魂。”明无镜将那灵识托在掌心,顿了下却又轻皱了下眉,道,“可惜了。”
他如此说,听的人自然便明白了他话外之意。那生魂已然回天乏术,救不回来了。
“用灵识养生魂么?”
医尘雪盯着那灵识,伸了手去探,却意料之外地并未探到生魂的气息。他疑惑地抬头,听见明无镜道:“这缕生魂太弱了,你探不出来。”
默了一瞬,医尘雪才“哦”了声,而后抿了唇,不说话了。
“我方才也没探出来。”司故渊说。
医尘雪抬了眸子,正想说“不信”,又见司故渊朝某个方向抬了下颔,道:“即便是换了他,也探不出来。”
这个他,指的是近处的元衡。自见了那道虚影后,众人里离他们还算稍近些的,也只有元衡了。
司故渊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转了过来。
猝不及防成了众多视线的焦点,元衡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依然十分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
被盯着看了许久,元衡便有些口干舌燥了。他几乎想闭了眼,就这么硬熬过这些目光的洗礼。
但医尘雪没遂他的愿,反是招了手:“你来看看。”
元衡半点不想过去,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那小半段距离走得万分煎熬,元衡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人。
明无镜也没说话,只将那灵识往前送了送。
元衡尽量控制着发颤的手指,在接触到灵识的一瞬,喉间滚了一下,良久才将手收了回来。
他目光避开明无镜,朝医尘雪看去,实话道:“确实探不出来……”
医尘雪受了宽慰,便也不问什么了。
“如此看来,这是养失败了。”
“嗯。”司故渊应了声。
明堂内又陷入了沉默。
细想来,这便是件极为不公的事,那么多的灵识,竟只是为了养一缕救不回来的生魂。
“先生可知,这生魂是何人?”
裴清晏开了口,并没改了称呼。
“名姓不知,不过有人可问。”明无镜道,语气并不冷淡。
裴清晏:“何人可问?”
“何人?”接话的是医尘雪,他往某一处抬了下巴,“喏,不就在你身后么。”
这一回,接受目光洗礼的成了谢家,尤其是最前面的谢梧俞。
谢梧俞这人心思不重,有什么事总是会表现在脸上,先前医尘雪同他说话时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他几乎是气急败坏,怒眉道:“问我作甚?!”
“你吼我做什么?”医尘雪神情无辜得很。
“……”
不只是谢梧俞,其他人也很无话可说。
“不许。”流苏很配合地往前走了一小步,瞪着谢梧俞。
司故渊虽没说话,但看谢梧俞的眸光也是冷的。
众人默默闭紧了嘴巴,他们都知道这人有人护着,说不得。
谢梧俞却没法闭口不言,涨红了脸:“我、我,分明是你胡说八道,那人与我有什么干系?凭何要来问我?”
医尘雪莞尔,慢声道:“凭他同你一个姓,姓谢。”
“你——”谢梧俞睁大了眼,神情满是震惊,“你为何会知道!”
众人:“……”
医尘雪只是笑,并不说话。
谢梧俞自以为被看穿了一切,心虚一般偏了脸,垂首似是在思量。
许是因了性子偏直,他这思量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便又抬了眼,看着唇边带笑的人,问道:“你……是何时知道的?”
这下,谢家的弟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叫了声“大公子”。
谢梧俞“作甚”二字还没问出口,便听人道:“不算久,刚知道。”
作者有话说:
长————————跪。
第89章 拜问
在场谁看不出来医尘雪是在诓人, 也就被诓的谢梧俞自己,真情实感地将家底全抖搂出去了。
这一激就怒的性子,医尘雪只需和和气气地站在那里, 谢梧俞心里的鬼就能自己跑出来。
“如此沉不住气,倒是你谢家一贯的作风。”
医尘雪这话并非全然是数落,他是真这么觉得。
越祁谢家, 他是知道,也见过的。
越祁那个地方,山高水长,是个适合闲散性子的人的安家之处。医尘雪被逐出师门,下山后去往的首个地方,便是越祁。
他早先便听闻那里人人好客, 三山四海的游旅之人都爱往那儿去,是个极为热闹的逍遥处。
大约是寒冬的雪不够冷,他下了山, 没了师父, 却还留存了一丝侥幸的期许,希望能有人接受他, 善待于他,待他以平常。
因而他想起了传闻里那个叫越祁的地方,他不曾踏足过, 却立刻决心当那里是往后唯一的可归之处。
这份决心来得又快又坚定,消失的时候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越祁人好客热情,却也没能容他待了长久。不过几日,他便被赶出越祁了。
缘由倒也不复杂, 只因有一日过街时, 他没留神, 挡了谢家马车的去路,还没来得及抽身让路时,驾车的小厮便出言不逊,冲他叫骂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