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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病秧子又在算命了(2)
作者:狐狸不吃鱼 阅读记录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时间过了太久,这些镇着他的术法不怎么顶用了。
也不知道是谁布下的,这么脆,连他轻轻碰一下都经不住。
好在是有件让人高兴点的事,他能踏出这困了他不知多久的冰棺,去外面走一走了。
但大抵是第一次用这具躯壳,还不太适应,医尘雪走起路来身形总是晃的,不怎么稳。
不过这磨合的时间没有太久,忽略他身上冲天的病气,他看起来俨然像一个正常人了。
他从前在东芜也是声名鹊起的傀师,靠一手纸傀之术混得风生水起,得罪人的事没少干,活得潇洒恣意,想不到如今自己反倒成了任人操纵的纸傀,不用众人围剿,当年杀他的人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
该说是因果报应,从前太过张扬,往后便只能处处小心,苟且偷生。
烬原的路他不认得,哪个方向通向哪里他也不知道,他只是随意捡了条道往前走,入目皆是黄沙枯枝。
要走去哪里呢?
医尘雪想,他似乎无处可去,也无人可寻。
正当他茫然地停住脚步时,狂风忽然卷起黄沙,他不得不用衣袖遮住大半张脸,想挡一挡这凛冽的热风。但这幅孱弱病躯到底是不顶用的,他滚倒在脏污的泥尘里,不过一瞬便灰头土脸,与刚才躺在冰棺里一尘不染的人大相径庭。
医尘雪认命般地摊了一只手,就这么躺在干裂的土地上,另一只手的小臂遮着眼睛。
他几乎像个穷途末路等死的人了。
可是等死也是会无聊的。医尘雪微微偏了脸,露出来一只眼睛看向远处——
沙尘、干热、贫瘠,这些字眼都太过荒凉,因此那株白梅出现在医尘雪视野里的时候,他眼里那些茫然一下子便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以及某些更复杂的东西。
枯木逢春,大抵便是如此了。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祝阅读愉快,感谢各位~
第2章 奇怪
东芜之地,盛产纸傀,其中最大的一方势力当属何乌城的白下门。
不只是弟子众多的缘故,还因为白下门出了不少顶尖的傀师,且白下门的门主便是东芜首屈一指的傀师,据说还和傀师这一脉的祖师爷有些渊源,受过祖师爷亲徒的启蒙和教导。
这放在人杰地灵的东芜可当得上是一件美谈,和祖师爷沾亲带故的,放在谁身上都得吹个几十年,更何况这位门主自己也争气,愣是让这个传闻传了几百年都还没死绝。
若不是积德行善的美名在外,只怕各方势力早就忍不住暗戳戳地算计他了。
这位门主姓温,单名一个常字,人自带威严,但却是个好相与的,在哪里都有受过他恩惠的人,因此提起来人人脸上都是敬意,路过他的石像时都得给他嗑个大的。
不过也有例外。
例外姓甚名谁,音容相貌如何,外界一概不知,只听说过青枫城主这个名头。
说来也是件奇事,东芜以白下门为尊,各方势力来往频繁,私下里多多少少都有结伴搭伙的,唯独青枫城,同谁都没有明面上的结盟,也没谁敢轻易去招惹。
没人敢,也是有前车之鉴的缘故。
青枫立城不过一年,按理来说根基不稳,在东芜立不住脚,但耐不住有好奇的人在,或明或暗地派人去打探虚实,但回来的人没一个完好无损的,多多少少都挂了彩,且都收到了同一个警告——
一个尚未成型的纸傀。
说是纸傀,其实在普通人看来也就是一个小小的纸片裁成的小人。
特别的一点的是,小人有鼻子有眼,身上写了“安分”两个字。
而在纸人落到那些门派执掌人的手中时,不过一瞬便自焚成青灰,顺带在他们手心留下了一个印记。
那印记是个泛着金光的“罚”字,不少人吓得当场白了脸。
那个印记并不常见,但厉害点的人却都是在古书上见过的。
有了这个印记,无论走到哪里都得提心吊胆地活着,因为不知道下一瞬间自己的头颅还会不会挂在自己脖子上。
不过奇怪的是,这印记只留了几日便自己淡化消失了。
但威慑还在,至此便少有人再去打探青枫城内部的虚实,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各方势力都会避着点青枫,不拉拢,但也不排挤。
至今,这位青枫城主都没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各方想尽了由头去下帖子,无一例外都被驳了回来,连白下门的帖子都没能幸免。
由此大家也都知道,这位青枫城主若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是真的有几分本事。而显然所有人都更倾向于后者。
不过虽说如此,但青枫从来没主动找过谁的麻烦,这也让人抓不着错处,因此人人忌惮,却也有几分敬意在,不至于真的为敌。
***
东芜多有邪祟,最为安稳的便是由裴家执掌的椿都,其次便是青枫,即便夜里出行也少有出事的时候,这也是为何平常百姓总爱在此落户的原因。
这些落户的人里正好有个特殊的,便是几年前从冰棺里爬出来的医尘雪。
医尘雪平生两大喜好,一是白梅,二是吃。青枫处处是白梅,又有美食之城的名声在外,两样都占了,医尘雪自然是要来的。
此间,他正提着新买的花糕走在铺满夜色的长街上。
约摸是棺材里躺太久了,没好好看够这人间的风光,医尘雪养成了视线四处乱飘的毛病。
而这一飘还真让他飘到了点东西。
挂着布条的府门上,端端正正站了个人。那人身形颀长劲瘦,墨发束得很高,因为背对的原因,医尘雪看不见他的面容。
倏尔,那人便动了下,飞到了另一个屋檐上去。
医尘雪眸光闪动,张唇嘟哝了一句:“会飞啊……”
他说得很小声,但屋顶的人却好似听见了一般,侧身看了过来,正正和医尘雪对上视线。
不知是屋顶不平整的原因还是什么,医尘雪看见那人身形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下一刻,那人便跳下房檐,直直地走了过来。
这位置有些偏,白日里都不怎么有人过,现下就医尘雪一个人,很明显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医尘雪捏着袖里的纸人,看着那人往自己的方向过来,披星戴月的,惹得他愣了下神。
这番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是攀人屋顶的飞贼吧……
距离近了,那人的面容便逐渐清晰起来,眸色深黑,下颔线清晰锋利,眉眼之间带着天然的冷感,衬着夜色就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正因如此,医尘雪才会觉得这人现在的行为不合常理。
哪有生人勿进还主动向生人靠近的……
那人在两步之外停下来,盯着医尘雪看了会儿,却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
医尘雪贴着纸人的手指紧了下,忽地弯着嘴角笑了下道:“道长,我只是路过。”
此人虽面冷,但看起来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想来不会将他怎么样。
他从前爱凑热闹,但现在没了灵力,自保都成问题,已经过了出头冒尖的时候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医尘雪先开口便是想把自己摘出去,至于这人到底要做什么,与他也无关。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对面的人微眯了下眼,而后偏了下脸,将眸光隐在了夜色里。刚好是医尘雪看不到的角度。
“?”
“道长,我长得很吓人吗?”
“没有。”那人转过头来,嗓音有些冷,“你方才为何盯着我看?”
医尘雪有些想笑:“我好奇心重,你又站这么高,我一眼看过去就只看到你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说得煞有其事,摊手的动作也极为熟稔,司故渊静默着看了他一会儿,又问:“只为这个?”
他盯着医尘雪的眼睛,似是不信医尘雪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