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眠逮着一块比较舒散的人群，拿着手机挤了进去。

没成想，此时这一块刚好散开，她一下子便于管理秩序的警员大眼瞪小眼。

“是你！”警员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惊喜，“又见面了，我就说但凡你来，一定有……啊不是，我希望社会平安。”

他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话非常有歧义，连忙纠正。

祝眠见到他，愣了一瞬，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

眼前的警员恰巧是今日下午最开始遇到的那位。

祝眠往旁边走动两步，被挡住的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中间那块空出来的地，有五六个人，他们或坐或站，看着像是一家子。

其中有个女生坐倒在最中间，年龄大概与祝眠差不多，肚子却鼓鼓的，哭得梨花带雨。

围着她的应当是家长，均是一副怒气冲冲的面孔。

保安或者警员伸手想要安抚，年纪较大的几位立刻挥舞着收挣扎起来，并大喊着：

“给我叫顾之行出来，我知道他今天在这里。”

“他不来，别想我们起来！”

“有胆子欺负我闺女没胆子认是吧。”

祝眠悄悄询问相熟的警员：“这是怎么了？”

警员龇牙咧嘴：“我们也才刚来，知道的不多，大概是说顾之行把那个女生的肚子搞大了，而且女生还不是自愿的。”

祝眠：“真的假的？”

警员：“不清楚，但顾之行一直不肯出来……诶，你在直播？”

祝眠：“嗯，我正在车上直播，看见着有人大量聚集就过来看看。”

“果然是优秀市民！”警员赞叹，他丝毫没往看热闹上想。

“要关掉吗？”

“呃随你。”

祝眠关注着那一家子的情况，没空管直播间。

于是她也不知道，此时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正以火箭般的速度飙升。

【等一下，社会新闻，为什么在一个明星的直播间？】

【你们听到警员说的了吗？我猜八成是真的，不然干嘛缩着不露头】

【到底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喂，别太早下定论，万一是诬陷的呢？我听说顾家的内部争斗可激烈了】

【你们是忘了跨年那晚的事了吗？他完全有可能那样做】

【不是澄清说只是压力大去放松的吗？】

【傻子，这种理由你也信】

顾之行本来就是名人，而因为酒吧的事，名声受损的同时也扩大了知名度。

现在全国上下都知道他是个渣男了。

虽然顾氏集团也在后面做了澄清，声称是他被人诬陷，顾之行的确去了但只是放松而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情，且放出了调查证据，但可信程度就见仁见智了。

在这之后，公关团队一边用爆别的料吸引大众眼球，一边清理相关言论，直到今天，已经很少人在讨论这件事了。

警员已经进去通知顾之行。

片刻之后，顾之行姗姗来迟，但他并不是一个人。

说起来也巧，今天本来是顾氏新品发布会的日子，邀请了许多嘉宾和记者到场。

主讲人是勉强能够站立行走的顾之行。

他神态如常，自信而有魅力，仿佛当初那场闹剧并没有给他造成影响。

这让记者们不禁偏信他是被人陷害的。

蓦地，大厅一侧的大门被打开，他们瞧见来人是位警员。

警员与工作人员低语，工作人员叫来了助理，助理听完后，大惊失色，火急火燎地叫停了台上侃侃而谈的顾之行。

记者：好像闻到了瓜的味道？

很快，发布会暂停，助理扶着顾之行急匆匆朝外走去。

记者们自然而然带上自己的摄影，紧随其后。

来到一楼大堂，顾之行远远便见到那撒泼打滚的一家子，脸色越发难看。

“可怜我的女儿，我们就想讨个公道！”

“你们想讨什么公道？”

话像掺着碎冰，莫名让人一冷。

适才还闹腾的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只有中间那个女生，望见来人后，哭得更加肝肠寸断。

顾之行从警员那里了解了大概，他环视一圈，眼神冰冷：“我根本不认识她，是谁派你们来的？”

话里话外便是将这定义为一次恶劣的商业竞争。

后头记者刷刷刷地记录。

一家子哪里见过这种气势，当即被吓着了。

“闺女，你看看，是不是他？”女生妈妈小心翼翼问道。

女生哽咽：“妈，就是他。”

有了这句话，女生的家人一秒挺直腰背，气势汹汹地瞪回去。

“这么大的事我闺女还能说谎不成？”

“敢做不敢当，我呸！”

见他们这般笃定，顾之行竟沉声了一瞬间迟疑。

他眉头紧蹙，视线落在女生身上，认真端详几秒后依然没有在脑海中找到这张脸。

退一万步说，他每次都有仔细做安全措施，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于是，顾之行傲然回怼。

祝眠以吃瓜群众为掩护，默默为网友实时直播。

虽然离得远听不清声音，但直播间卧虎藏龙，竟冒出来一个会唇语的。

镜头几乎正对着顾之行，翻译的也都是顾之行的话。

【他说：我不认识她】

【乖巧坐等】

【他说：拿出证据，名字、时间、地点】

【女生好像说不上来，难道真是来讹人的】

【看来顾总真没干啊】

【喂，你们让她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岂不是要她难堪吗】

【他迟疑了！他迟疑了！他为什么迟疑？！】

【他在想：我的红颜知己有这一位吗？[我猜的]】

【他说：你们不去追究真相反而在这浪费时间才是对她不负责任】

【哇，顾总好刚】

随着事情发展，这个直播间慢慢从热搜榜单的最末上升到[爆]。

相关话题之下甚至产生了“是否是顾总孩子”的赌局。

鉴于顾之行的态度，【不是】一方的票数竟然大于【是】一方。

现场还在僵持着。

警员和顾之行想请这一家子进楼或者回警局调解，他们却打死也不肯。

两方谁也不让谁。

蓦地，那女生大喊：“那就去做鉴定！”

其家人愣了一瞬，随即异口同声道：“对啊，敢不敢做个鉴定？”

现在医术发达，已经有了孕期dna亲子鉴定的技术。

澄清的方法似乎是有了，但顾之行的脸却黑如锅底。

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视线往吃瓜人群中不经意一扫，倏地定格在某一处，双眼危险眯起。

他朝那处大步走去。

人群自动退后。

“你在干什么？”顾之行望着眼前人，眸子几欲喷火。

祝眠瞟了他一眼，无动于衷：“直播。”

“谁准你播了？！”

顾之行怒目切齿，他骤然抬手，手掌带着劲风，朝祝眠拿着手机的手重重拍下。

祝眠却轻轻一笑。

顾之行：“？”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手劲儿分明严严实实砸下去了，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摇动，稳如泰山。

顾之行错愕。

事情发生得太快，旁边的警员来不及阻止。

回过神后，他立马伸手横在祝眠身前，眼睛直视顾之行：“顾总，禁止殴打群众。”

顾之行依旧维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祝眠见他这般，语重心长道：“早播晚播都是播，又何必挑时间呢？”

她用下巴示意楼内的人。

顾之行茫然又机械地回头，霎时间与各长枪短炮以及无数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视。

顾之行呼吸一滞，感觉自己要心脏骤停了，他回头，咬牙道：“那又怎样？又不是我干的。”

祝眠：“那你就陪她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话音落下，围观群众立刻跟着起哄。

“对啊，快去。”

“不去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