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破烂成精了/异闻录(110)
*******
已近傍晚,昏黄的阳光映得萧府更加荒凉,昔日繁华的大院,此刻如苍凉的老人,风光不在,满是岁月的痕迹。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老人弓着背,在打扫着院子。萧府的秋似乎比别处来得更早,别处的树叶还未凋零,院中的树便早早凋零了。枯黄的树叶,飘落了一地。
老人叹了口气,垂头看着满地的落叶,心中无比苦涩,往日此时,府中便开满了丹桂,处处飘香。老爷也会设赏秋宴,京中的名门才子聚集一堂,吟诗作画,好不热闹。
此刻却只剩无边落木,萧萧而下。
老人突然扔了扫帚,弯腰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近乎喘不上气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就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暖意,清泉水般拂过他的身子,令他觉得气通畅了许多。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热泪盈眶,颤声道:“一定是老爷,老爷在天之灵,竟不忘老奴这条贱命。”他垂头颤巍巍地用衣袖擦拭着浑浊的眼。
“徐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徐伯身子僵住,他茫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却未见少爷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老了老了,耳朵也不中用了。”说罢,便捡起扫帚接着扫地,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皂靴。徐伯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扫帚也掉在了地上,他抬头看向面前出现的人,浑浊的眼留下两行清泪,颤声道:“少、少爷。”
“是我。”萧白略带地苦涩地笑了笑。
徐伯说着便要跪下来行礼,口中不住念叨着:“一定是老爷在天之灵……”
萧白扶住徐伯的手,慢慢地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年,你受苦了。”
“这怎么能说得上是受苦呢?老奴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人了,能为萧府尽最后一丝力,死也死得甘心。”徐伯轻轻地拍着萧白的手,仰头看着萧白,因枯瘦而凹陷的眼又流下泪来,他蠕动着嘴唇,喃喃道:“少爷,你这些年,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萧白收回视线,看向徐伯,涩然一笑:“我只是在逃避罢了,能吃什么苦?”
“这么多年啊,音信全无……少爷,你都去了哪里?”徐伯擦掉眼泪。
“塞外,大漠,哪里都去看了看。”萧白扶住徐伯的手臂,柔声道,“外面风大,莫要加重风寒,进房间里再说吧。”
“是老奴糊涂了,少爷可用膳了?”徐伯絮絮叨叨地说着,弓着身子就朝厨房走去,“老奴先去沏一壶茶来。”
“不必了。”萧白止住徐伯,“我不渴,你感染了风寒,先回房间,我给你开几副药。”
“少爷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徐伯惊讶道,满是皱纹的脸浮起一个苦涩的笑,“在外奔波那么多年,少爷你一定吃了不少苦,老奴愧对老爷的嘱托,没能照顾好少爷……”说着他又抹起眼泪来。
“徐伯,你已做得很好了。”萧白轻声地安抚着他,“这院子多亏了你的打理,否则不知荒凉成何等模样。”
“老奴也老了,不中用了,扫得不甚干净,这桂树也照料得不好,树都枯了,花也败了……”徐伯越说越伤心,萧白担心他的身体,只得哄小孩似地把他哄进了房间。
徐伯絮絮叨叨地进了房间,却突然看到厅中坐了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女,还赤着脚,在椅子上晃荡着,他急忙撇开眼:“这是哪家的姑娘,鞋也不穿,这般冒失!”
辛云急忙缩回脚,耳尖微红,讪笑道:“出来得太匆忙,忘了穿鞋。”
萧白把徐伯扶到座位上,叹道:“你莫要怪她,我离家太久,翻了整个院子,也没找到一双鞋。”
“少、少爷……”徐伯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也不知说什么好。萧白离家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竟还带了姑娘。他心下瞬间了然,对辛云好奇得很,方才没能看清那少女的模样,但她衣衫不整,徐伯碍于礼数,也不好意思再仔细打量,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老奴这就去为姑娘找一双鞋来。”
“多、多谢老伯。”辛云绞着衣角,有些局促。
徐伯蹒跚着走出房间,顺带关上了门,房间里只点了两盏蜡烛,有些暗。少女的半张脸都隐在黑暗中,看起来有些鬼魅。
“你……”两人同时出声,视线相接,都能在对方眼中看见彼此的影子。
“你先说。”萧白拨弄着烛芯,房间更亮了些,少女的侧影剪纸似地映在墙面,随着火光跳跃,有些扭曲。
“这事,还得从七夕节那晚说起。”辛云侧头,避开萧白的视线,看向墙上萧白的影子。
“嗯。”萧白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亦侧眸看向墙面少女的剪影,“是我连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