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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寒枝(重生)(50)
作者:孤荷 阅读记录
“殿下在皇城等我,好吗?”
听到他让她待在皇城不准再跟随,张晚霁本来是想要反驳的,但听到他说「要下聘」,张晚霁涌至喉舌之间的话辞,一下子就咽了回去,道:“你最快何时能够回来?”
沈仲祁道:“快则半个月,慢则……”
他顿了一顿,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道:“时间方面的问题,并不好把握,我会尽快回来。”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少年的大掌缓缓地渗过袖裾,与她十指相扣,力道由松渐紧,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
鼻腔之间,尽是他身上的雪松冷香,凉冽,温和,沁人心脾。
张晚霁心中一切毛躁的边角,都在这个怀抱之中得到了安抚与消解。
她徐缓地垂落眼睫,道:“沈仲祁,我等你回来。”
两人依偎于江畔,官船之上与栈桥内外的兵卒,俱是不约而同地噤声,主动回避了视线。
沈仲祁手指揩了揩她雾朦朦的眸眶,道:“上船的时候,别哭好吗?”
他的嗓音喑哑到了极致,裹拥着一份不易觉察的温柔。
他愈是这般说,张晚霁的泪渍复又汹涌的流淌出来。
沈仲祁:“……”
他不得不摸出襟帕,细致地为她揩掉泪渍。
张晚霁吸了吸鼻子,道:“谁让你老是气我。”
她一晌温吞地说着,一晌撇开眸心,道:“我也不能将情绪憋在心里,只能哭了,我哭也不行吗?”
沈仲祁失笑,大掌在她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一直哭着回去的话,让皇后娘尼庵见着,岂不是更加担心殿下了?”
沈仲祁所言在理,张晚霁觉得也不能一直哭,把眼睛哭肿了也就不太合适了。
回到宫廷里,让父皇母后看到,像什么话。
甫思及此,张晚霁也就缓缓收住了泪,道:“现在不哭了,我怎么会一直哭着回去。”
说着,淡淡地哼了一声。
沈仲祁道:“那就好,天色不早了,微臣护送殿下上船。”
张晚霁捏住了他的袖裾:“你再亲我一下,等一会儿我就上船。”
第三十六章
“你再亲我一下, 我就上船。”
女郎的话音,俨如浸裹于饴糖雪浆之中,字字句句渗透出一种沁甜软糯的气息, 听在少年的耳屏之中, 掀起了不少风澜。
起初, 沈仲祁以为自己听岔了, 比及自己的视线悠缓地落于女郎娇靥之上时, 他看到了她温静而沉着的面容, 眸色深笃, 毫无一丝玩笑之意。
她说这句话时, 嗓音极轻,轻得犹如一枚质地轻柔的鸿羽,在沈仲祁的心河之上轻轻扫刮了一下, 撩蹭出了一丝悱恻缠绵的弧度,这句话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
两人对视之时, 两种不同质地的视线幽幽相撞在了一起, 掀起了一片水花。
张晚霁眸色湛亮而黑沉, 如剔透的琉璃,泛散着一片明媚的光泽
沈仲祁的薄唇浅抿成一条细线, 唇畔噙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他没有好, 也没有说不好,直接捧掬起了她的面容,眸睫低垂, 首一偏。
一抹庞大深邃的阴影, 幽幽缓缓地笼罩住了她。
与这一道阴影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抹薄凉暖热的触感。
张晚霁在昏晦的光影之中, 慢慢瞠住了眸。
这一个亲吻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庭处,紧接着,一路往下蜿蜒,稳过她的眉骨、卧蚕、鼻峰,最终停驻于她的唇涡。
张晚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沈仲祁就这般吻了下来。
她也没来得及做出一种反应,这个吻就转瞬即逝了,沈仲祁松开了她,道:“亲好了,可以了,殿下请上船。”
张晚霁:“……”
张晚霁忍不住嘀咕道:“这么短暂的么,我还以为有还一会儿时间。”
沈仲祁听着这一席话,显然是被逗笑了,道:“殿下要矜持一些为好。”
张晚霁闻及此话,一抹绯色疾掠至面颊,眸尾亦是蘸染了一抹如胭脂一般的殷红色,她气得鼓腮,道:“对你我才这样,我平常绝不是这般的。”
沈仲祁眸尾的弧度深了一深,大掌伸到她的脑袋上方,指尖触及她的鬓间发梢,很轻很轻地揉了一揉,迩后,温声说道:“知道了,殿下只对微臣才这般,微臣颇感幸甚。”
顿了一顿,又温声说道:“殿下上船罢,天候不早了。”
张晚霁也深深明晓,沈仲祁亟需驰援燕州,片刻也拖沓延宕不得,自己若是在依赖着他,只怕是会延宕军情。
哪怕是再不舍,如今也是到了该分离的时刻了。
张晚霁极力克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沈仲祁道:“好,此行去燕州,务必答应我,要平安归来。”
沈仲祁点了点首,长久地看了她一眼,薄唇翕动了一番,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囿于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道出口,只是沉蓄道:“殿下亦是一样。”
两人在栈桥处话别,东山背后的落日,俨如一抔熔碎了的浮金,点点滴滴倾洒在湖面上,泛出一片粼粼波光。
张晚霁舍岸上舟,船逐渐离案而去,她伫于船首而望,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的身影越来越渺小,俨如一块墨点渐渐淡出了天地这一块白绢,由浓转浅,由深转淡。
她蓦觉自己的心始终还是滚烫着的,沈仲祁亲吻她的时候,所遗留下来的温度和热度,一直在她皮肤上萦绕不褪。
哪怕当事人已经离开了,她的心绪仍旧怦然如悬鼓,“噗通——噗通——”,狂乱得坠跳个不停。
就像是一只摇摇晃晃的秋千,一只手将它荡漾至高处,它在最高点与最低点来回逡巡徘徊,悬空、失重、眩晕。
张晚霁的感知,尚还停滞于一刻钟以前,比及她真正从这一种状态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远处的栈桥已然与晚天夕色烧融成了一片,少年峻长修挺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张晚霁只能看到一片空荡荡的海面。
她的心,亦是变得空荡荡的。
有些小小的感伤,更有不舍。
但在家国大事面前,她是绝对不能任性的。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张晚霁只能暂先将注意力放回宫城之中。
恭颐皇后身躯抱恙,这无疑是新长在了张晚霁心头上一根棘刺。
这一段时日,她光顾着去追随沈仲祁了,反而疏漏了宫廷之中的局势。
张晚霁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调整好了状态之后,她适才将注意力放诸在了眼前的时局上。
从淮州走水路回京城,拢共耗费了两日的光景,所幸这两日相安无事,一路顺风水顺,并没有生出变故,或者生出了其他异端。
张晚霁不由浅浅地舒了一口气。
她以为张家泽会在她回去的归途上找茬,或者是安排刺客,是以,在返程之时,她生出了一丝忧虑和担心,但结果,她并没有遇到这些阻绊。
这此间缘由,应该是沈仲祁在为她保驾护航。
她就这么一路顺风地回到京城,出宫迎接她的人,乃是烟罗与天香两位婢女,皆是公主府里的人。
两人俱是盼着她归来,今番见着了她,纷纷哭红了眸眶,说道:“殿下这几日不在,可让奴婢好生担心!”
张晚霁失笑,道:“有什么好担心我的,我跟随沈仲祁去燕州,一路皆有军队相护,船上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两位婢宫将张晚霁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确认帝姬殿下身心无虞,适才舒了一口气,道:“殿下没事就好。”
天香看向了戍守于旁侧的李广,凝声说道:“沈将军没欺负殿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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