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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寒枝(重生)(44)
作者:孤荷 阅读记录
沈仲祁寥寥然地扯了一扯唇角,道:“是谁方才说「好疼」的?既然是疼的话,那就不必强撑。”
事实上,张晚霁的双腿亦是确实疼,但在沈仲祁面前,她就是不肯服软、不肯认输、不肯妥协,偏偏他还洞悉出了她的所有心事,将她吃得死死的。
两人之间的博弈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占据任何优势,每一次彼此的角力和博弈之中,她就没有赢过。
这是让张晚霁容易生气的点。
这次她想要有骨气一些,不受他摆布,也不想一直这么听他的话,所以,就想要独乘一匹马,偏生她独乘的这一匹马是个秉性剽悍的,狂野难驯,她骑得特别痛苦,身心特别不舒服。
本来想要忍一忍,等到了驿站再说,但是,前面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她觉得自己根本捱不过去,再这般忍下去,等真正到了驿站的时候,指不定双腿也根本不能要了。
沈仲祁也看出了她的疼楚,策马前来,将她从苦海之中拯救了出来。
“疼就不要勉强,你把感受话与我知就好。”沈仲祁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倔强什么,明明都这么疼了,为何还一声不吭,一直等到他问起来,她才含蓄地提及。
不知这句话戳动了张晚霁身上的什么地方,她眸眶复又濡湿了起来,婆娑的泪渍顺着眸眶,细缓地流淌了下来,发出了一种啜泣声。
委屈,脆弱,无助,近似于弱瘦动物的抽噎。
这突如起来的落泪让少年猝不及防,他低叹了一口气,将女郎搂揽得更紧,道:“又凶你了,不好意思。”
她怎的又哭了?
怎的这么容易就哭了。
张晚霁摇了摇首,对他道:“没有,你没有凶我,没事的,我没有哭。”
沈仲祁:“……”
他看着她几如兔子般稠红的眸眶,陷入了短瞬的沉思,这真的没有算哭吗?
他粗粝的拇指正欲揩去她的泪渍,哪承想,下一息,一双白皙的藕臂,轻轻圈揽住了他的腰肢,女郎整个人埋抵于他的怀里,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她粉雕玉琢的面容在他的胸口前蹭了一蹭。
动作绵软又黏人,让他心中原本坚冷硬实的部分,一下子轰然塌陷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下去。
在当下的光景之中,只听张晚霁嗫嚅着说道:“确实是很疼的,所以,快点骑啦。”
字字句句,变作了一株株狗尾巴草,小幅度地挠在了沈仲祁的心口上,他眸色黯了一黯,嗓音戴着一丝不易觉察到的嘶哑,道:“好。”
言讫,便是扬鞭策马,朝前继续赶路。
身后的行军亦是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在接下来的行军过程当中,张晚霁慢慢觉得,腿部的疼楚逐渐得到了消解。
她其实没有跟沈仲祁坦诚自己真正落泪的原因。
骑乘于颠簸的马背上,腿部所受到的疼楚,几近于撕裂般,让她一下子回溯到了前世,受制于张家泽压迫之下的那一段时光。
她遭受过暴.力,遭受过被控制,惟独没有被好好珍惜过。
张家泽从未问过她疼不疼,她身上很多难以疗愈的伤口,都是他带给她的,她臣服、忍辱负重,一直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到了沈仲祁这里,她才恍然发现,原来,在这一段关系当中,可以没有暴.力,可以没有控制,原来自己的感受是可以被感受到的。
她所感受到的疼,可以不必隐忍,不必藏着掖着。
原来,她是可以被人捧在手心上呵护的。
当沈仲祁对她说「疼就不要勉强,你把感受话与我知就好」的时候,张晚霁怔忪了很久,更精确而言,是陷入了一段回忆之中。
张晚霁低低地垂落眼睫,秾纤乌浓的睫羽在虚薄的空气轻轻扇动着,当她从记忆的泥沼之中挣脱出来的时候,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她安谧地倚靠于沈仲祁的怀里,谛听着他那一阵强而有力的心跳,浅浅嗅着他身上的雪松冷香,缓缓阖拢住眼眸。
她又想起夜里营帐之中所遭遇的梦魇,梦魇之中也有张家泽,他就像是一个咒怨、一只恶灵,无论她行至何处,他皆是如影随形,不论她去往何处,他都跟随在侧,哪哪儿都有他的身影。
但这个梦魇后来被一抹温韧而有力量的身影,所驱逐得一干二净。
张晚霁下意识觉得,这一道身影就是沈仲祁,他夜里来过了一趟,温柔地安抚过她,但当她恢复清醒之后,询问过他,他却是矢口否认。
他为什么要否认呢?
张晚霁百思不得其解。
这也是她在沈仲祁身上发现了的一个特点,他默默做了很多事,但通常不说,还是她后知后觉,才知悉他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
他不承认也就罢了,她也不指望他会直言承认,不然,这也不符合沈仲祁的秉性。
就这么想了一路,行军队伍一路翻山越岭,不到半个时辰就翻阅了东山,一路往北,途经数座峻岭叠山,一路翻过山脉,大军先是到了淮州以南的地界,到了淮州需要改换水路,因为水路会更快一些。
通过水路的时候,正好是午牌时分,烈日当空,雪势减少了许多,鎏金色的光尘铺满大地,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张晚霁历经长时间的跋涉,靠坐于沈仲祁的怀里,慢慢开始犯困,最后她真的睡着了。
还是沈仲祁将她唤醒的,他将水瓢和一些干粮给了她:“先垫垫肚子,估计申时牌分会抵达淮州府。”
张晚霁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意识有一些不清明,缓缓睁眸,淡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又环视了一遍自己所身处的环境,她正在一条大船上,船正有条不紊地行驶于淮河之上,目之所及之处,是一片水波粼粼,她能隐微地听到水花涤荡在船底舢板的声响。
张晚霁眨了眨眼,待意识逐渐恢复清明之后,道:“是到了淮州吗?”
沈仲祁长久地注视着她的娇靥,似是被她的憨居逗笑了,削薄的嘴唇,抿起了一丝极浅的弧度,道:“现在在淮河之上,抵达淮州府尚还要三两个时辰。”
他将水瓢和干粮递给她,温声道:“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张晚霁感觉不太饿,遂是只接过了水瓢,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过了一会儿,她缓过神,道:“这个水瓢,是你的吗?”
沈仲祁点了点首:“嗯,怎的了?”
一抹绯红之色,拂掠过她的娇容,她道:“那不是……”
沈仲祁听到了她的言下之意,亦是隐微地怔住,许是感到有些微囧,他拂袖抻腕,揩了揩鼻梁,道:“微臣没有用过的,殿下不必有顾虑。”
张晚霁眼尾蘸染了一抹酡红,“我也不是有顾虑。”
她撇开视线,又小啜了一口水:“你喝过,其实也没关系的。”
一句话掀起千层风浪。
沈仲祁身影一滞,偏眸看着她,昏晦深黯的眼眸,是深不见底的海,无数情绪如暗流一般,在此间沉浮。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张晚霁亦是侧首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视线在稀薄的空气之中对触上了,仿佛是静水遇上深潭,激撞出了一片水花微澜。
彼此同时都能感受到一阵不请自来的颤栗和悸动。
沈仲祁以手掩唇,克制压抑地清咳了一声:“你现在感觉如何?”
张晚霁没反应过来:“什么感觉?”
沈仲祁道:“还会感到疼吗?”
张晚霁现在反应过来了,她觉得有一些害臊,温吞地支吾了一声,“其实没有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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