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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三个纨绔的嫡母(65)

作者:湛绿 阅读记录


赵渝忍不住率先问道:“三哥,你是不是……”

大家一齐看着他,皆是担忧不已。

赵在洹握紧手:“是。”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相处这些时日,他也从未瞒着家人,只是临到眼前,到底难以接受,他们动了动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常青安按住桌角,目光沉凝。

赵在洹缓缓看向常青安,眼神坚定,毫不退让,他起身跪至面前,低着头,声音沉沉:“母亲。”

旁的话他再说不出来,唯有这声母亲。

常青安用力眨眼,压下那涌上的酸涩:“当日货物重几何?”

“半石。”

赵在洹已然知她用意,他继续说着:“江山更重,当负于肩。”

“大哥知书,博学以文,二哥善数,良心生意,唯有在洹,碌碌至此,全靠母亲庇佑,蒙受兄长外祖照拂,如今我又怎能退却,既是我心之所愿,更是万民所愿。”

他叩首以拜:“愿以盛世繁花簪于母亲鬓边。”

常青安指尖颤抖,她轻抚他头顶:“你之于我,重于山川。”

赵在泽:“何时启程?”

赵在洹起身,歉然地看着赵渝:“明日归营,三日出发,怕是没法子送妹妹出嫁了。”

赵渝眼眶通红,她哽咽道:“可你一定要回来过年。”

如棣院。

他收拾行李,房间陈设简单,也无什么物件。

“长柳,不必跟着我了。”

长柳:“公子是奴才的主子,决不背离。”

“明日我同母亲说,脱了你的奴籍。”

“非因奴籍。”

赵在洹瞧瞧他,轻声道:“你亦有家人。”

长柳摇头:“奴才并无家人,公子所在即为归乡。”

“你既执意如此,便罢。”

“谢公子。”

当夜,春兰驾车而出。

夜深人静,常青安披着一袭厚重斗篷来到上元寺,衣袍猎猎,她径直迈上台阶,叩响寺门。

值夜的小和尚听到动静连忙起身打开门,他一手持着灯台,一手行了个佛礼。

常青安抬手拉下兜帽,露出苍白面容,双眼黑亮:“赵府常氏,求见住持。”

“原来是夫人。”

他有些惊讶,却并不追究:“还请稍等片刻。”

常青安喘着气,在这等待的须臾间平复着呼吸,她侧头询问:“匣子可带上了?”

春兰连忙将匣子递给她,正碰上她冰凉指尖,不由地担忧道:“夜深露重,夫人可千万保重。”

常青安摇摇头,不以为意。

不多时,住持匆匆赶来,灯盏飘摇,住持问道:“夫人此来所为何事?”

她恭敬地行礼,,收敛神情。

“烦请住持出手。”

她打开匣子,其内正是三十枚铜板。

住持神色和蔼:“夫人既不信佛,又何必如此?”

常青安神色如常,她确实不信佛。

当日天子祈福,她跟随而来,手持燃香,目无虔诚,如今深夜上山,只为这虚无缥缈的祈福一说,她深深拜下:“请住持出手。”

“为诸庶类,作不请之友。荷负群生,为之重担。受持如来甚深法藏,护佛种性,常使不绝。兴大悲,愍众生。演慈辩,授法眼。杜三趣,开善门。以不请之法,施诸黎庶。”[1]

住持接过木匣,于佛像前闭目念诵经文,笃笃的木鱼声在这空荡的寺庙中响起,常青安仰头,看着那金身佛像,恢宏雄伟。

她垂下眼睑,静立一旁。

半晌后,那木鱼声停歇,住持将把木匣归还,常青安接过,再次拜下:“深夜叨扰,实在惭愧,我心不诚,无颜再登此山。”

“我佛慈悲,渡众生无量。”

住持道了声佛号,并不苛求。

常青安走出门外,再次认真道谢。回了府后,她取出一枚铜钱,以红绳串起,而后她静静地看着满匣铜板,直至天明。

“在洹。”

常青安取出这枚串好的铜钱,为他系上,叮嘱道:“记得多传家书。”

“是。”

赵在洹隔着衣领摸摸那枚铜板,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常青安目送他轻装简衣离开家门,眼见那瘦削身影远走,从她眼前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万里疆场,惟愿平安。

没过几日,京中有兵卒连夜驰援儋州,披星戴月,未有告别之机。

常戎安再三提起笔又放下,宣纸上墨迹斑斑,地上废纸团无数,陈婵月默默收拾一地废纸,其上零星写了几个字,几不成文。

他又要如何向妹妹开口,没能留下赵在洹。

父亲年迈,他尚不能离京,连刘照统领等人也未能跟随,儋州守将贺昀曾在嘉平将军手下一并征战,但私交不深,如今,又有谁能照拂一二?

他皱着眉思虑半日,徐州同儋州相距不算太远,同为大卫疆域,守望相助,守将即为长陵将军,他下定了决心,飞速写下一封信,当即发往徐州。

待到赵在洹赶到儋州时,长陵将军蔚以风早已接到信件,若是有什么意外,当接应一二,只是沙场万战,死生难料,徐州眼下也在守城,若是儋州失守,徐州也危矣。

战事胶着,儋州死伤不计其数,守将贺昀几个日夜不曾歇息,他双眼血红,如今城中士卒皆有所伤,为何不见援军?

“倘若开门投降,我饶你一命!”

蛮子们还在城下叫嚣,他哑着嗓子问道:“几日了?”

“回禀将军,已然三日了。”

他回望城中,不见援军,弟兄们也是苦苦坚持了这几日,余下兵力恐怕再难支撑,他一拳砸在城墙上:“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城下蛮子们乌泱泱一大群,战马嘶鸣,血气冲天,而这城中已是残兵无数,再这样下去,儋州的兵都要打没了,他咬紧牙关,心中生出绝望之感。

此次戎狄来得突然,未有征兆,来势汹汹,兵强马壮,他镇守儋州多年,如今却无能将其击溃,竟隐隐被压制,他也想正面迎敌,杀个一干二净,可蛮子狡猾地很,屡屡游走逃脱,只大肆骚扰,使其不得喘息。

如此一来,儋州城渐渐地伤亡极大,士气低落,便是想再出城搏杀,也不能了。

“吁——”

黄沙漫天,蛮子狞笑一声,再次攻来,北蛮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善弓箭骑射,无数箭矢自下而上齐发,瞬间便射杀数个兵卒。

贺昀挥剑斩断刺来的箭矢,他抹了把脸,大吼道:“死守儋州!”

“死守儋州!”

“……”

儋州兵卒也红了眼,拿起刀剑,顾不上伤口崩裂,血迹斑斑,砍向攀爬上来的蛮子,兵刃相交,溅落无数鲜血,染红层层城墙。

“噌——”

贺昀目眦欲裂,于城墙上展开一场亡命搏杀。

鲜红的旌旗飞扬,从远处飞快接近,他站立于城墙上,终于遥遥望见援军,他握紧剑,当即高声呼喊:“援军已至!”

一时士气大振,金戈铁马,擂响战鼓,带着势不可挡的锐利,转瞬及至,银甲铁鞍,剑气如虹,动人心魄。

“开城门——!”

贺昀杀下城墙,率先骑马冲出,其后援军五千,再加儋州守卫一万,合共一万五千人,冲出城门,刹那血肉横飞,如箭矢般迎面扎入匈奴阵中。

“噌——”

重骑冲撞,瞬间踩踏而过,残兵躲闪不急,眼睁睁看着那匹威风凛凛的战马重重压过,混合上血迹,而后又被黄沙覆盖。

京城援军皆是骑兵轻甲,昼夜兼程,正正赶上,其余州府人马不如京城这般皆是精锐,是以尚在路途,此次京城援军统领即为护军统领陈士振。

赵在洹亦在其列,他眼底有浓重黑影,头盔下露出的脸苍白而冰冷,他持剑杀入敌军,当即斩杀数名敌军,鲜血喷溅,犹有余热。

他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手上青筋暴起,眼里除了匈奴再看不见别的,战场之上,唯有生死,马下伏尸无数,他似烈日,亦如经年寒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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