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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三个纨绔的嫡母(36)

作者:湛绿 阅读记录


赵在凌听闻此事,便站在一旁, 巡视着底下一个个泥人。

泥水满身,身上的衣衫早已脏污不堪,可不就是泥人, 赵在凌往最前头瞧去,有一帮人明显身姿高挑, 自有一股飒爽利落之风, 那便是军营中人。

待瞧见一人时, 赵在凌忍不住笑出声来,谢淮循声望去,也笑了起来。

“三公子怪有意思的。”

赵在洹将头发全部扎起,一身窄袖紧身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泥浆斑斑,他脸上也满是黄土浆,整个人土黄土黄的,只依稀能从他的身量和隐约露出的还算清楚的五官来分辨他。

无他,赵在洹其实不算矮了,但是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尚比不上劳累多年的庄稼汉高大壮实,混在人堆里,像个小孩似的,细细长长。

谢淮也忍俊不禁:“若是常夫人瞧了,指不定得怪罪本殿竟驱使童工。”

“咳咳。”

赵在凌忍下笑意,正色道:“三弟尚年少。”

赵在洹如今正是长个的时候,现下还不大瞧得出,但是他日定然器宇轩昂,加之他苦练武艺,如今又在军中历练,身量断然不会矮,如今不过一时。

正说着,他们便看见赵在洹敏锐回头,目光锐利,直刺赵在凌,他初时眼睛一亮,咧开嘴露出个笑来,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却见赵在凌以拳抵唇,竟是扭过头去了。

赵在洹不明所以,又看向谢淮,谢淮则是同他没什么兄弟情分,他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还恶劣地用手指了指脸,示意他注意仪表。

“!”

赵在洹猛然回神,看着自己满是泥巴的手,想来他此刻的仪容也同这泥巴无甚区别,他立刻明了,于是愤愤地回过头,一声不吭地继续填着堤坝。

谢淮轻飘飘地说:“三公子好似颇为不忿。”

“无妨,一时意气。”

赵在凌艰难压下上扬的嘴角,平复情绪,他移开视线,看着底下人来人往:“怎不见知府大人?”

不过这片刻功夫,就看不见李知府人影了,他不在这里督察,也不知是跑哪去了。

谢淮:“左右不过府衙。”

“如此。”

府衙那处,唯有谢津和赵在泽二人。

“赵大人,可否于城中核对名册,也好清查一番。”

赵在泽顿了顿,接过户籍册:“遵殿下吩咐。”

转眼房内便只剩下谢津,他从容坐于桌后,神色淡淡,威仪不凡。

“微臣参见三殿下。”

谢津勾了勾嘴角,笑容温和,眼神凉薄。

“李大人,别来无恙。”

“托殿下的福,微臣一切都好。”

“……”

常青安办妥了事情后也来找赵渝,她关切问道:“殿下可有为难你?”

“并无。”

赵渝想想谢淮,六殿下虽然烦人地紧,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嘴巴有点坏,但是其实还是挺关心人的。

如今赵渝是越发光彩照人,从前如明珠蒙尘,而今那尘埃褪去,便光华万千,她容貌明丽,心地善良却不胆小怕事,知书达理,明事理能担事,这样好的孩子,有谁不喜欢呢。

常青安看着她,眼神暗了暗,轻声问道:“渝儿可有意中人?”

“母亲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赵渝愣了愣,脸色通红,她到底脸皮薄,攥紧炭笔,有些扭捏,不敢抬头看常青安,声如蚊呢:“我没有。”

她表情羞愤,一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的模样,常青安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喜的是赵渝还小,现在谈亲事还为时过早,还能在家中多留几年,忧的是已有人看上了赵渝,且来意不明。

“渝儿。”

常青安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顶,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能借用将军府的权势了。

“母亲。”

赵渝看着常青安,感知到这话中的叹息,她有些不解。

常青安温声道:“去忙吧。”

“好。”

赵渝点点头,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街道上不少人都默默注视着常青安,他们想知道皇子殿下来了后,那从前的许诺是否还作数,却碍于她的气度,不敢上前。

常青安看向众人,说:“诸位无需担忧,殿下宽仁,诺言自然作数。”

无数双眼睛亮起,他们面色欣喜,再次谢道:

“多谢殿下,多谢夫人。”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常青安:“我虽非圣贤君子,却也当言而有信,还望诸位守望相助,同行其车,共渡此难。”[1]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灾民大多是平头百姓,他们大字不识一个,更难言四书五经,向来容易遭逢劫难的都是朴实的百姓。

只是他们虽不解其意,却听明白了“共渡此难”,以及常青安不会食言。

常青安心下叹息,读书难,知圣人言明圣贤意,更难,是故愚昧难以出头,更遑论改变,灾民中不乏几岁孩童,小小年纪便帮着做活。

不是他们不想读书,是读不起,偏远的村子甚至没有先生。

当晚,常青安拿了册书,来到帐篷外,此时尚有月光,还不算太晚,她席地而坐,一手拿了根树枝,就地讲学。

“《论语》,学而第一,在德。”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2]

“此意为温习所学,莫不乐焉?得遇远朋,亦乐乎,不因不知而怒,莫非君子乎?”

“……”

她以树枝于地面写下一个个大字,目色认真。

白日里大家忙于修固堤坝,晚间正是歇息时候,且孩子们做不了什么重活,如今更无农活,倒是颇有时间,加之已有主事人来到漳州,事情都走上了正轨,她也可以做点别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一开始没有人出帐篷,因为不明所以,常青安毫不在意,继续降下去,片刻后,有人反应过来了,立刻掀开帐篷,紧紧地看着她,还有地上一行行大字。

“快去。”

“快。”

“去啊。”

“……”

渐渐地有孩子从帐篷中跑出来,有的是被大人们推出来,走到她面前,有的是由妇人牵着手引着坐下,不一会,她面前便坐满了孩子。

他们眼睛睁地大大的,好奇地看着常青安,有大一点的孩子比较稳重,他们知道常青安说的是什么,是书。

这些孩子如果想上学,首先得有夫子,而后交上束脩,只是由纸张糊成的书册,是他们买不起的,有上过学堂的孩子,从前都是以笔抄写下来以供温习。

而今常青安分文不收,坐而讲学。

她对上这一双双清澈眼睛,微微一笑,温和而不失威严,她讲得极慢,一字一句翻来覆去地说个清楚明白,争取让每个孩子解其意。

春兰和长静默默支起架子,挂上厚实布匹挡风,搭成一个小小的并无封口的帐篷,而后铺上地毯,让孩子们坐下,再燃起几个炭盆,以免受寒。

她们更点上数根蜡烛,又捡来一些树枝,分发给孩子们。

地面上有一字位于首位,端正方大,正是德之一字。

树枝点于字迹旁,常青安问道:“诸位因何而学?”

她声音柔和,并不严厉,更无恃才傲物的尖利之感,孩子们胆怯地看着她,畏畏缩缩地不敢开口。

“不知不罪,不知不学、学而不思,当为错。”

她轻声慢语,连语气都是平淡至极,不怒自威。

“因科举而学。”

在片刻的沉寂后,有一人鼓起勇气开口道,他目光坚定,手握成拳,衣衫褴褛,但是论字迹来看,他写的字并不算差。

常青安颔首,肯定道:“此为志,可。”

“母亲让我来的。”

常青安也不恼:“此为孝,可。”

“因识字而学。”

“此为求学之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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