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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骰筒,这回没再耍花招,掀唇:“豹子。”
五个六的花名就叫豹子,他摇完骰筒一停,当然,齐刷刷五个六,是个豹子。
已经比了两局了,两平。
苏琳琅接过骰筒,一笑,说:“最后一局了,一把定输赢,我也来个难度高一点的吧,我摇个最小点的一线天,也就是一点,下面分别是二三四五。”
推骰筒,她再笑:“四爷先来,还是我先来?”
贺朴旭和贺朴铸也在观点,虽然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但是眼见袁四爷从一开始轻轻松松,玩玩而已的神态,变成了满脸阴霾,两人就有点闷。
再看门外,牛仔杰克,白骨爪,赌场的打手们,全都不笑了,都怔怔的。
贺朴旭和贺朴铸对视一眼,直觉又要出大事,但不知道是要出什么样的大事。
就在这时袁四爷往后退了两步,说:“苏小姐,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苏琳琅悠哉游哉,笑:“没有吧。我倒觉得四爷您高看我了呢。”
袁四爷再退,退到桌子旁,手指轻敲桌面。
骰宝里的一线天,是总共五只骰子摇成一条直线,分别是一二三四五,这其实是袁四爷自己的绝招,而且是他天天抱着骰子练了几年才练出来的硬功夫。
因为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他也想教训一下苏琳琅,刚才就签合约了。
而因为苏琳琅自进赌场就没出手,都是贺朴鸿在帮她赌,他以为她不会赌,这是第一次轻敌,给了她出老千的机会,第一局就平局了。
第二局把她用语言干扰了他,叫他仍然没发现她出千的招数,于是又平局了。
当他还在思考她是怎么出千的时候,她在第三局抢了他的牌,也就是一线天。
而现在,只要她真能做到一线天,也是骰宝中最难摇的天牌,袁四爷都不必赌了,他会直接输掉的。
回首再看她的计谋,其实并不复杂,只是一招简单的猪吃老虎而已。
但袁四爷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还真有可能被她搞输。
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紧紧盯着苏琳琅,在审视她能摇出一线天的可能性,也在估算自己能抓到她出千的概率,因为一旦他再失手,就真的得解散社团,退出九龙。
打手和叠码仔,荷官们单纯的只是不想四爷输,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琴姐意识到了,也很后悔,因为她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摸透苏琳琅,而袁四爷之所以轻轻松松被暗算到这步田地,怪她没有做好背调,也怪她没有阻拦他。
何其可笑,袁四爷,千年的狐狸,被苏琳琅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暗算了。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对应的招数,他刚才敲桌子就是在喊援兵。
赌场不讲孤胆英雄,讲的是集体抱团,多人协作。
袁四爷手下还有一个高人,是坐镇赌场,专门防人出老千的。
他知道苏琳琅出千了,他也怕自己会盯不住,要把专门盯千的人请来。
这是赌场,也叫三教九流,下三滥的地方,只听一阵滑板响,贺家兄弟又看见稀奇了,因为他们看到两排打手闪开,然后进来了半个人。
是的,确实是半个人,因为那个人两条大腿以下齐根根的没了。
他走不了路,用手撑着一支滑板从外面滑了进来。
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仰头在笑:“四爷好,苏小姐好。”
贺家兄弟同时明白了一点:这个人,应该就是因为出千而被锯了腿的。
他们依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见那个没腿的人就此盯上了苏琳琅。
袁四爷也是一笑,说:“苏小姐,介绍一下吧,他叫老黄眉,外号千中之王,原来跑到大富豪来出千,赢了我几百万,但后来被我抓到现形,当场把腿给锯了,不过再后来,他无以谋生,就还是投到我的门下,现在也是我的门徒。”
再意味深长的说:“苏小姐,道上规矩,不论谁出千被抓都要锯腿,你也一样。”
……
这就叫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了。
苏琳琅确实出千了,因为水仔问在澳城的衰哥讨教了很多澳城道上的内幕千术,全都教给她了,她都专门练过,甚至今天穿的衣服,也是针对出千而穿的。
赌道,诡道也,袁四爷会耍阴谋,她也会。
但有一个被锯了腿的千术之王专门盯着,叫她还怎么出千?
要知道,一旦被抓现形,她也是要被当场锯腿的。
锯她的腿,以袁四爷现在的愤怒程度,说不定会亲自上手。
那么,这一局还要继续往下赌吗,4K帮,她今天能平得了吗?
目前是这样,袁四爷没有看出来,白骨爪和牛仔杰克,包括琴姐有内,也都没有看出来苏琳琅是怎么出千的,无它,她刚才问的,关于97之后大家该何去何存的话题,是这些混道的人都最感兴趣的问题,他们在那一刻全都分神了。
而现在她要摇骰子,就必须出千,出了,就很可能被观察到。
那么,她就需要几个帮手来帮她打配合,一起来完成这一局了。
就好像刚才,白骨爪和牛仔杰克俩打配合那样。
她先看贺朴鸿,这家伙最聪明,也一直在观战,伸手,比了个耶。
还需要一个人,苏琳琅本来想找郭瑞的,因为他年龄最大,也最有经验,她想喊他进门,却又怕惊动袁四爷,正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她身侧的贺朴廷突然伸手,掸了一下她的衣服。
这位向来只会赚钱的阔少因为身体不好,苏琳琅不论做什么,都不考虑他。
但她忘了一点,他的身体早好了,年方二十七,身体健康,而且他也很精明的。
还有一点,他看过水仔给她的千术资料。
再就是,毕竟他们是夫妻,俩人之间是有默契。
眨眼之间,苏琳琅已经想到办法了,一个诨然天成的好借口加好办法。
她抓起骰子两摇,旋即弯腰一呕。
贺朴廷其实是当真了的,他说:“阿妹你呕吐了,是孕吐吧?”
他以为自己要当爸爸了,开心的真情实感的。
琴姐是女性,骨子里也会同情同样怀孕的女人,又恰好在饭桌上,她就误解苏琳琅有可能怀孕,也说:“苏小姐,不舒服的话你就坐下来缓一缓,喝杯水?”
她来接骰筒,苏琳琅顺势一滑,骰子又骨碌碌滚了一地。
这回袁四爷早有防备,怕她会耍诈,不许她捡,自己抢着去捡。
但苏琳琅反手就是一搡:“四爷,在我跟前你就没必要假惺惺了吧?”
道上比拼可以是真功夫,上拳脚,但不可以是推推搡搡。
因为那叫泼妇打架。
苏琳琅一把抢过骰子,在身上擦了擦,又说:“枉你口口声声说不贪财,不恋权,混道只是为了给弟兄们搞碗饭吃,你想过他们的将来吗,你简直虚伪!”
人在被攻击时,第一想的当然是反驳,而且袁四爷认为苏琳琅捡骰子的过程会作弊,他反手去抢另一枚骰子,苏琳琅出腕挡他,抢走了骰子,他索性反捏她的手腕,捏到她不得不张开手。
谁知她灵活甩腕,直接把两枚骰子砸向他的眼睛。
这个女人,刚刚因为说她怀孕了,甚至激起了袁四爷的同情心。
她刚才还在冒充他的知已,说他是个会为了兄弟们着想的好大佬,现在又说他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