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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琳琅等的就是此刻,见对方无应答,再呼叫:“云雀云雀,我是贝尔。”
钱飞龙终于回答了:“贝尔贝尔,我是云雀。”
苏琳琅侧眸,再朝着贺致寰一笑,说:“云雀云雀,你的雷达坏了,你刚刚启用了备用雷达,准备呼叫塔台重新做引导,但你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因为前面有海上雨幡正在形成,里面很可能有闪电,你必须先跟着我一起,绕开它。”
雨幡是一种气象学现象,是雨滴在下落过程中不断被蒸发,而在云层顶部形成的,丝缕壮的悬垂物,他们即将要遭遇,钱飞龙得要跟着苏琳琅才能绕开。
钱飞龙沉默片刻,说:“云雀收到。”
苏琳琅再问:“云雀云雀。刚才燃油消耗不少吧,看看油还能坚持多久?”
隐隐约约,她听到钱爵爷的声音:“快点让她想办法,救我们!”
正如苏琳琅所说,钱飞龙可以联络塔台,但他需要先绕开雨幡区域,而他刚才炫技时一直是大功率飞行,耗油太多,即使他联络上塔台,油也会耗尽的。
最明智,也最稳妥的方式就是由她做引导,尽量少浪费燃油的平安飞回。
钱飞龙当然也怕死,此时两架飞机离的不远,凭经验,目前他还可以跟着苏琳琅,但万一她加速,或者遇到云团,哪怕他呼叫到塔台,油也不足以飞回去了。
他说:“贝尔贝尔,云雀请求给予飞行引导,谢谢!”
苏琳琅等的就是他这句,也知道目前他还能追得上她,就问:“云雀云雀,我为什么要引导你,就为你加入飞虎队后会施舍我点恩情,不为难大陆人?”
不等他回复,再发一条:“还是为了放你去检举我,挑起港与大陆的矛盾?”
不知道钱家人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
钱爵爷是个土生土长的港人,钱飞龙亦是,但他们信奉一种[白人更加优秀,优越]的歪理,跟土生土长的港民们交往,就总是一种高高在上,施舍的态度。
前些年因为他们得势,一直没人敢惹他们。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苏琳琅了。
而她,向来喜欢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钱飞龙回复了。
他说:“贝尔贝尔,我当时只是开玩笑!”
旋即,他收到苏琳琅的回复:“云雀云雀,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怎么办?”
这是在天上,还是在大海上,此时他们已经遭遇气流,肉眼看不到任何参照了,天气瞬息万变,飞机每一分钟都在消耗燃油,苏琳琅也不想浪费时间绕圈子。
她再发一条:“云雀云雀,有个关于1962年的问题,我不会问,但钱爵士肯定知道,而且他心里自有答案,想要我做引导,就让他自己说!”
说完,她关闭对讲机,回头对贺致寰说:“应该会有些颠簸,你忍一下。”
刚才,在天还亮的时候,钱飞龙那招迎着山脊又突然拔高就够炫的吧,但此刻苏琳琅突然开始攀升,从提速到倾斜机身,再到加大功率,一气呵成。
此时已经是夜里了,窗外一片黑暗。
但直升机在瞬间迅速升高时,坠落和失重感会让乘客感受到技术和速度。
虽然苏琳琅说会颠簸,但其实就连冰雁都没有感觉到颠簸,她就拔高高度了。
在升高飞行了约莫两分钟左右后,她又迅速下降高度。
而她的升高和降落,虽然坡度极高,但是特别丝滑,一点都不颠簸。
暗夜中有两束灯光,那是钱龙飞的航行灯,苏琳琅掠过,再下降,它就消失了。
她专心操作飞机,在暗夜中忽上忽下,不停变幻飞行高度与方位。
身后的贺致寰忽而笑了,并说:“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
钱飞龙刚才的炫技是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牛逼,为他喝彩。
苏琳琅不是,她是在威慑,在恐吓钱氏父子,在给他们增加心理压力。
钱飞龙有精湛的技术在身,自认为他可以不妥协,就像侦察时跟踪敌机一样,跟着苏琳琅走就能回去,钱爵爷肯定也不想承认告密一事,还想让儿子转寰。
而苏琳琅此刻的炫技就是在无声告诉钱家父子,她想甩开他们轻而易举。
在这茫茫黑夜中,又是在大海上,连灯光都没有,她的飞机就是救命的星火,是救世主,但她同时也是他们父子的魔鬼,在尽情玩弄他们,叫他们精神崩溃!
而且苏琳琅考虑的很周全的。
飞行对讲是会被录音记录的,她不问,而是要让钱德曼自己讲出来。
钱德曼当初告密,害的港府与大陆之间的生意全线中断,贺致寰也被迫从头开始,转做海运才有的今天,他当时九死一生,险些就没命了。
但于英政府对港的治理是有好处的。
港府就好比个孩子,还是养子,亲爹主动断绝了关系,孩子就只能依靠养父,哪怕待遇差点也只能忍,毕竟孩子总归是要依靠父母而生存的。
当然,大英是主子,钱德曼只是个奴才,洋奴。
也许事情就是大英当局,当时的某个人授意,让他那么做的。
可一旦捅出来,大英可不会承认,说不定还会卸磨杀驴。
那么,钱氏从今往后,就只能自求多宝了。
苏琳琅向来谨慎,虽然她消耗的燃油并不多,但也怕返程时油不够,就又打开无线对讲系统,再问:“云雀云雀,钱爵士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讲话?”
再发一条:“云雀云雀,没有的话我就返程了,再见!”
立刻,她听到钱爵爷的声音:“是我,是我干的,行了吧!”
钱爵爷不懂专业术语,直开门见山就讲事情,而且显然他很怕死,承认的很利索。
但只是这样承认可不行。
苏琳琅向来讲究高效率,也懒得纠缠,只问:“什么时间,什么人,什么事,最好详细点,因为你们的燃油马上就要耗尽了。”
只过了几秒钟,对讲机响了起来,还是钱德曼老爵爷,他说:“1962年,就是我,钱德曼向大陆政府检举贺致寰是英方间谍,并导致621号专列停运。”
他的语气里透着沮丧,又说:“苏小姐,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咱们当面谈吧,我可以向贺致寰解释的,我当时是身不由已!”
事情也许很复杂,但苏琳琅最擅长的,就是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
见贺致寰在点头,示意她按自己设想的来办,苏琳琅说:“您的录音我们会公开,而且虽然过了法律追溯期,但我爷爷依然会选择起诉您!”
已经是整整23年前的事了,法律应该不会拿钱德曼老爷子怎么样。
但当整件事情被公开,当港民知道因为他,大家的生活成本上涨了多少,但凡有思想点的人,再考虑考虑,明白他的意图,他在港可就身败名裂了。
而他的主子,是绝对不会承认跟整件事情有关,也不会保他的。
所以,在这个狂欢夜,在贺家人做客的最后一天,他完蛋了。
虽然他今晚保住了命,但从明天起他会身败名裂,臭名远扬,生不如死的。
既然苏琳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也就要返航了。
她说:“不想坠毁的话把对讲机给钱飞龙,立刻返程!”
……
其实两架飞机离陆地并不远,目前就在西博窠海峡里。
照着苏琳琅的引导,两架飞机再飞一会儿,就可以看到陆地上的星火,和盛放在夜空中的,璀璨而盛大的烟花了。
压低飞机,可见四处灯光璀璨,烟花一朵朵升上天空,仿如盛放的鲜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