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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94)

作者:Alohomora 阅读记录


他不是在否定庄忱、不是在说庄忱不是个好皇帝,他只是想让庄忱稍微放松一下,稍微歇一歇。

凌恩死死咬着牙,他大概咬破了口腔里的什么地方,愈浓的血腥气弥漫开,叫他无法继续开口。

他跪在地上,抱起庄忱。

他说什么都没关系,因为庄忱已经听不见,越来越安静和冰冷的小殿下,眼睛里只有星空。

那只苍白冰冷的手,慢慢地上挪,握住没进胸口的佩剑,按照那个代代相传的传说,一点一点收拢手指。

骄傲的碎片握紧佩剑,用最后的力气,毫不留情地将胸口彻底豁开。

小殿下的后背疼得微微颤了下。

碎片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扶着那柄割碎心脏的锋利佩剑,仰着头,在他的手臂间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

数不清的璀璨光点汹涌而出,几乎将这片空间淹没,足以庇护整个伊利亚的灵魂呼啸着随风而逝。

星辰在那双空茫寂静的黑眼睛定格。

……

记录下这道意识的波动频率、带着星板离开的凌恩,蹒跚到被轻碰一下,就会跌跪在地上。

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却没力气起身,就那么跪着,看自己的手。

不小心碰摔了他的影子躲在墙角,看了一会儿,顶着斗篷悄悄回来:“你……要不要紧?”

凌恩吃力抬头,看清斗篷下的虚影,勉强笑了下:“阿忱。”

小殿下很不喜欢被陌生人这么叫,眉头皱起来,收回原本想要搀扶他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凌恩就低声改口:“殿下。”

“只有爸爸妈妈能叫我‘阿忱’。”碎片还在因为这个不高兴,板着脸冰冰冷冷,“别人不准叫。”

“对不起。”凌恩说。

小殿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摇了摇头原谅他,伸出手臂,让他扶着站起来。

凌恩不敢用力,生怕被他察觉,这条胳膊只剩暗淡的虚影。

“我不是冲你发脾气。”小殿下低着头,闷闷不乐,“爸爸妈妈去巡视,很久没回来了。”

凌恩撑着墙站稳,慢慢跟在他身后。

他这次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闭紧了嘴安静地听。碎片里的小殿下很想爸爸妈妈,晚上总是做噩梦,头痛又变严重了,想要妈妈抱,想揪爸爸的胡子。

碎片里的小殿下很害怕那些声音,有时候声音会引发噩梦,这种噩梦只有躲在妈妈的怀里才能好,有时候声音太吵了,只有爸爸能帮忙吼回去。

荆棘戒指里的精神力快用完了,他不舍得去找别人续,他想自己找爸爸妈妈,就用听见和看见的碎片找。

小殿下这样深埋着头,念念叨叨说着……等到凌恩惊觉时,那片银斗篷下藏着的影子已淡得只剩轮廓。

“不……等等,殿下。”凌恩手足无措地拦住这块碎片,他甚至怀疑自己只是抱住了一片斗篷,“你怎么了?”

影子有些茫然:“我很好,我只是有点想爸爸妈妈。”

“我有一点伤心。”影子说,“还有一点不舒服,但我不能说。”

影子说:“我不能说出来,不能被哄。”

“这是混账话。”凌恩低声说,“这么说的人是个混账,殿下,别管他。”

凌恩没办法再向碎片里灌注精神力,随着主体的回归,这些碎片都开始拒绝他:“撑一撑,殿下,我带你去……”

影子不说话,很和气地等他说,要带自己去哪。

凌恩才意识到,自己根本说不出——能带这样的庄忱去什么地方?医疗室?还是卧室?

这只是一点虚影,一抱起来就要消散了。

“那么……”影子安静地说,“抱我去,祭坛吧。”

祭坛是每一任皇帝即位的地方,十六岁的庄忱,就是在那里带上皇冠、接受祷祝、被橄榄枝洒水,在那里坐进属于皇帝的椅子。

凌恩跪在地上,小心地将他抱起来,想尽办法挡住风,朝祭坛的方向赶过去。

他已经使尽解数,但赶到祭坛时,怀里已只剩下一片银斗篷。

他这一路都在问这块碎片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哪里难受、为什么伤心。

但碎片只是安静,直到快要消失的时候,才轻声说:“对不起……”

凌恩像是被什么鞭子重重抽在后背上,脊背跟着颤了下,踉跄一步。

他现在只想杀了强迫庄忱学会说“对不起”的自己:“没有对不起,阿忱,你不舒服,你难受,这是因为生病了——没有对不起,你该被好好抱着,我带你去煮牛奶……”

碎片的意识已经涣散,无法再听懂这些,甚至没有因为被叫“阿忱”生气。

那双眼睛慢慢地、吃力地眨了下,露出很浅的好奇疑惑,然后点点星光在他怀里逸散。

接着,那片斗篷就猝然落下来。

他什么也抱不住。

银灰色的光滑织料在他臂间一搭,就淌到地上去了。

……

凌恩跪在祭坛前,又或许是因为双腿麻木不受控,摔在了地上,无法立刻站起来。

他不清楚自己跪了多久,或许没多久,有碎片被他手中闪烁不定的星板吸引过来。

很小的小殿下,大概只有七岁,或者更小,可能五、六岁,很像模像样地披着一件小斗篷。

原来这么小的小殿下就努力板着脸,假装自己是个很厉害的大人了。

“你怎么了。”碎片蹲下来,“你也头痛吗?”

凌恩看见自己在摇头。

他几乎是在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迫使自己爬起来,好好和小殿下说话。

“我不头痛,殿下,我什么事都没有。”他低声问,“殿下有没有不舒服?”

碎片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像是没听见。

碎片里的小殿下蹲在地上,犹豫了一会儿,才把袖子里的巧克力全拿出来:“那么……我想换三个问题。”

他愣了愣,随即想起这是祭坛。

祭坛会有先知,替人们解惑,给出未来的预测轨迹。

原来小殿下小时候也相信这个,还会偷偷带着巧克力跑来祭坛,等着问先知三个问题。

他看着那些巧克力,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他把口腔里浓浓的血腥气全咽下去,命令自己坐好,把态度变得更温和耐心。

没有什么情绪有资格在这里冒出来……他要在这里做一个先知。

“可以问三十个问题。”他拿走一颗巧克力,轻声说,“殿下。”

碎片里的小殿下没想到这么划算,眼睛微微亮起来。

“我想问。”抱着膝蹲成一小团的小殿下说,“我会不会长大?”

“我想长大。”小殿下说,“长到爸爸妈妈不会伤心再死。”

他杀掉一个无法回答的自己,换能说话的补上:“会,殿下。”

他低声说:“皇帝和皇后陛下……不会伤心。”

小殿下长长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的神色,放开手臂,伸直双腿坐在地上。

“我以后会有朋友吗?”小殿下说,“很亲近的,像兄弟啊,家人啊……我会让他叫我‘阿忱’。”

这名字很珍贵,一般人不能叫,允许被叫这个名字,就是被承认走进这个世界。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得不伴随一些谎言,他的骨头开始戳穿胸腔:“……会。”

小殿下果然显得更高兴,这次直接躺在地上,又翻了个身。

小殿下舒舒服服趴着,继续问:“等我长大了,能不能继续睡懒觉、喝甜牛奶?我想要热的。”

“能。”他低声说着凌迟他的谎话,“这些要求……太少了。”

“我知道。”小殿下枕着胳膊,“可这样就足够好。”

小殿下说:“我不能太高兴,会头疼,这样就是七十分的高兴,刚刚好。”

他问:“这样……就有七十分?”

“当然,那可是热的甜牛奶。”小殿下想想都满足,“还有睡懒觉,啊,我喜欢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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