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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快穿](125)

作者:Alohomora 阅读记录


这一路上,时鹤春还在不停突发奇想,向秦王殿下禀告想去的地方。

时鹤春想去茶楼,想去工坊街,想去糕点铺。

时鹤春想去城隍庙,想去算命摊。

时鹤春想去江南……

“……”大理寺卿一共就五两银子:“时大人。”

这次这个“时大人”叫得就动听,时鹤春笑得又咳,这次再忍不住,翻天覆地咳软了胸肋,几口血接连呛出来。

“别怕,这是淤血,大夫催着我吐出来……催了好些天了。”时鹤春闭着眼睛,空出只手拍秦王殿下,“我这是心有郁结,如今没了。”

秦照尘被他唬住,死死抱着软在怀里的时鹤春,低声问:“跟我回府歇一日,行么?”

时鹤春当然乐意,唰地睁开眼睛,半点看不出是个刚吐血的人,一把扯着他:“你说的。”

……

想起这些事,就好像凌迟之余,又有飘香的新酒佳酿浇下来。

秦照尘请萍水相逢的孤魂兄陪着自己,又重新走了茶楼、工坊街和糕点铺。

又去城隍庙进了香,去算命摊测了测字。

秦照尘给时鹤春买了新茶,买了几斤时大人最喜欢的糕点,买了工坊街上的陶埙竹笛、又买了个风筝。

秦照尘拎着这些满满当当的东西,站在城隍庙前,看着掌心的一个“鹤”字,怔怔出了会儿神。

算命的对着这个字,测他有天降横财。

半准半不准,横财不是天降的,是前些天打井,从地下挖出来的。

……挖出了个据说是秦王府的旧库,这也是为什么,大理寺卿最近烧寒衣、买纸墨,显得好像很有钱。

秦照尘慢慢收拢手掌,将那个字藏起来。

他定了定神,对萍水相逢的孤魂兄说:“在下……想去江南。”

孤魂兄:……

大理寺卿腰间的官府印信,被一阵风拎着晃了晃。

秦照尘低头看清,笑了笑,扯下来抛进枯井,攥着袖子里那壶酒:“在下想去江南。”

倘若有幸……有孤魂作伴相陪,能陪他聊聊过往,看他写时鹤春的传记,路上大概会不寂寞些。

倘若没有,那就一个人去。

孤魂沉默了良久,久到风起天寒,久到日落西山。

孤魂在他袖子上写:可。

孤魂写:秦大人。

孤魂写:去江南要三千两。

秦大人:“……”

……

庄忱就知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秦王殿下,根本不知道出一趟远门要花多少钱。

穷成这样了,时鹤春给他留的那些银子,秦照尘还不肯动。

时鹤春当初假托“秦王府旧库”,一共也就埋下去了五十两银子……是当初科举的钱没花完。

时鹤春本来想着,哪天挖出来,逗秦小世子开心的。

谁知道本朝的清流砥柱能穷得这么惊天动地,一个暖炉都买不起。

……

足足五十两雪花银。

五十两啊。

可把大理寺卿厉害坏了。

第45章

知道了下江南少说要三千两, 大理寺卿回家的路上,说的话就少了很多。

孤魂兄于心不忍,给他写:走过去也行。

盘缠实在不够, 照尘和尚其实还可以化缘。

一路化缘, 慢慢走过去, 或许心里也会慢慢变得好受。

佛法是渡人的, 当初小和尚这么教时小施主,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孤魂:这个花的钱少。

秦照尘回过神,笑了笑, 摇摇头:“在下……没在想这个。”

他并不真为银子发愁。

时鹤春已经不需要那个暖炉,不必买了。那么除了府上人生计口粮, 就没什么地方,还非得要银子。

至于江南,就像孤魂说的, 一路走过去也没什么不行, 要走的不过是条江南路。

路而已。

这世上最艰难的路, 他和时鹤春也走过,走到了头。

秦照尘也没在想佛法。

虽说有些时候, 照尘和尚也会忍不住想,倘若他不还俗、不回秦王府, 不硬要踏入这条红尘道, 此后的世事会是什么样……

或许时鹤春不必护着他, 就做个寻常的、不高不低的佞臣……也或许时鹤春当官当腻了, 发现原来花天酒地也没意思, 就跑去江南当富家翁。

时鹤春是一定很会挣钱的,到时候一定也比做和尚的有钱的多。

在江南烟雨里当了富家翁的时施主, 一定也看不下去疾苦,忍不住施粥救人。

救了人以后,又要把由头往他身上甩,说是和尚念经念得头疼,说这些粥铺是秦大师父慈悲为怀讨来的。

……

每每有这样的念头,秦照尘就会放下手里的事,多想一阵。

他对时鹤春太过熟悉,风采举止历历在目,不消太费功夫,就能想出那该是多潇洒恣意的一只灵鹤,在烟雨亭台间自在逍遥。

这在佛法中,算是我执未破,算是妄念深重。

所以秦照尘也只有太想喝那壶酒的时候,才允许自己想一会儿,然后把酒放回去,继续做该做的事。

如今该做的事,差不多算是做完了,秦照尘不想再管佛法,也不想再做大理寺卿。

他方才是在想,府上的人事安排得是否妥当,倘若这就走,有没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

孤魂大概是听得皱了眉。

一阵风卷地上浮尘,给他写:才一年。

孤魂:秦大人要的世道,一年就妥当了?

秦照尘看着那些字,反思了一阵,是否自己又犯了老毛病,给萍水相逢的孤魂兄,也啰嗦了太多家国天下、国计民生。

……没什么世道是一年能改的,这的确是大理寺卿心上刺,如今满打满算,只不过是将该杀的人杀净而已。

先破再立,这世道要转好,还要再兴科举、选贤臣,再扶一个清正刚直的首辅,定朝堂风气。

大理寺卿心里清楚,念头清明,只是走不动了。

走不动了,秦王殿下如今是正道魁首、清流砥柱,站在朝堂上,手底下的累累血债足以震慑宵小……倒是也可做一尊无心的怒目金刚。

可他偏偏有心,时鹤春保下了他一条命,也保下他一颗心。

这颗心茫然空寂,比小和尚午睡过了头,醒来时只身一人,大殿空荡漆黑、泥塑木像漠然伫立,那样举目四望的滋味,还要更难受。

因为那样举目四望的时候,角落里尚有一只小仙鹤,鲜活漂亮,得意洋洋地把他招过去,往他手里塞一把蜜枣佛珠。

这些话,秦照尘从未跟旁人说过,即便是昨晚,也不曾向夜归的小仙鹤透露半分。

他今日打定了主意要去江南,心头巨石松动,又难得有萍水相逢的孤魂相陪,故而能慢慢说得出来。

……一念及此,秦照尘才发觉,身旁的孤魂许久没再写什么新的字。

秦照尘怔了下,试着开口:“孤魂兄?”

无人回应,风走得懒,几片迟落的寒叶叫霜打透了,慢悠悠飘下来。

或许孤魂在想事,或许孤魂有事先走了,也或许……孤魂晚上也是要回家的。

秦照尘这样想了一会儿,也就重新迈开脚步,慢慢往府上回去。

——孤魂的确在想事,庄忱坐在树枝上,看着下面踽踽独行的秦照尘。

系统捡起那几片霜叶,飘到他身旁:“宿主。”

庄忱接过来,他如今是鬼魂,身上不带半分热意,本就枯干的叶片一到他手上,最后些许颜色也褪去。

系统按照庄忱的交代,飘进那口枯井里,把大理寺卿扔掉的官府印信捡回来:“宿主在想什么?”

庄忱说:“不该喝酒。”

就像时鹤春陪秦照尘下去放粮,在快死时说的……要是不喝酒,其实就不会和秦照尘走到这一步。

要是不醉着,时鹤春会是个相当标准的奸佞。

一呼百应法力无边,和要走清流正道的秦照尘彻底割席,嚣张放肆荒唐一生,再死在该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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