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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沉浸式吃播(305)
作者:弥月织星 阅读记录
见免罪金牌都已经赐下来了,看来是不说不行了!
宋辞吞了吞口水,短暂组织语言。
可免罪归免罪,毕竟只是口头上的……万一不懂得收敛,谁又能给她作证呢?
尤其她现在无法尽数揣度出圣意,不明白藏在对方腹中的心思,偏向的是“让”还是“争”。
所以两种角度,她或多或少都得牵带着点,不能评判的过于极端。
“咳。”尴尬拘谨地清了清嗓子,她鼓起勇气:“民女以为,圣贤书开阔心胸,令人勿要作恶、狭隘、钻死牛角尖,却未必教人胸无一物,与世无争,任人践踏。”
“不怕陛下笑话,民女是个凡俗之人,做不了菩萨,有些人和事得罪过头了,还是要计较的。”
“而圣贤书对民女最大的作用,便是争不过便规劝自己,争得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情理之中留一线,不要做绝。”
皇帝耐心聆听,她说完,他缓了缓,然后开始大笑:“你啊你啊……”
“我本还担心你说这些只是为了搪塞,再者真的看了几卷,却年纪轻阅历浅,易受到影响。”
“谁想你脑筋很灵光,没有一门心思死读书,竟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他遥想:“记得年轻时,太傅曾与我说过,读书的作用并非驯化,人为书所误,而是书中内容为人所用。”
“自那以后,任圣贤再流芳千古,也无法令我闷头听之信之,无非根据其中道理,取个折中。就像你所说,留一线是情,追究是理。情理之中,仇报仇怨报怨。”
“可是宋辞。”他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当这些放到铮儿和铭儿的身上,为何我就开始犯糊涂想不通了呢?”
“你说,当真是我太过宽和纵容了吗?”
语罢,宋辞后背一凉,瞬间集结起全身的紧张,连藏在鞋子里的脚趾都在暗中使力。
果然该来的迟早都会来。
只是不知他这话,到底出自偶然,还是存心为之。
但不管怎么样,她也只能微微垂下头,谨记萧让尘的嘱咐,以不变应万变:“民女不敢妄议朝政。”
“那咱们就不当它是朝政!”他双手扶膝,沧桑忧虑:“现如今,后妃和朝臣都暗藏着私心,令我无从开口,心胸憋闷至极……”
“放眼四周,也唯有你,能勉强算半个局外人。那不如借念书的引题,用你参悟出的来道理,化一化我的心结。”
“若你仍是惶恐,那便以承钧未过门新妻的身份闲谈几句。他们该称你一声表嫂,说起来也算是家事,议来无妨。”
话音伴随着香炉的袅袅烟雾攀升,徘徊在大殿的上空久久未散。
宋辞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迟迟没有给出答话。
终于,她抬起头。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迎难而上。
反正她与萧让尘的命运早已紧紧相连,他若在,这些问题肯定会甩给他回答。他不在,便理所当然落到了她的头上。
最终答得合不合道义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顺皇帝的心,保自己一脉人的命。
既然此局注定凶险,宋辞便认准死理……那就是用天真无害的印象,表面上尽可能表达的真诚实在,背地里暗藏明锐,寻一线生机。
她做推心置腹之态:“陛下,若提及朝政,论的是两位皇子。民女不懂,没有资格妄言。”
“提起家事……”她苦笑,娇憨坦率:“想来陛下也听说过宋家那一团乱,知道民女理不清其中的千万般头绪。”
“若陛下非要民女说,那民女只能就书中所读,莽撞的现学现用,说的对与不对,陛下权当听个乐子。”
经过几月的研读,宋辞发现,除了那些统治驭人技术等书卷,其余道理似乎都在强调忘舍。
无论尊贵还是卑贱,似乎只有做到“忘”和“舍”,才能更好的立足,更好的融入。
大抵皇帝也被困在了这方寸之间,想要放下九五至尊的身段,放下钱权等身外物,更多的去成全父子情义。
可宋辞却觉得,人总得先“找到”、“找清”,才能去想“忘”的事,不然与迷失又有什么分别?
换而言之,一个大道理并不适用于所有的人。当不同身份不同处境的人看同一本书,得出的结论也全然不同。
排在最前面的,就是与人为善。
所谓宽容,它的价值,需要建立在绝对的高度上面。
唯有让人置死地后生的赦免,才能收获感恩戴德与信服。至于私下里无名的宽容忍让,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好欺负。
所以,一个人首先要立于高处,表明立场,然后再去分是非对错。而不是出点什么事,一昧放过一昧饶恕,就是好,就是贤德。
拿眼前的两个人来举例。
他是皇帝,她是平民百姓。
他的儿子不孝,做父亲的饶恕了儿子,这在皇子和百姓看来,便叫慈爱仁德。
反过来宋朗山为父不慈,几次三番坑害女儿,宋辞懒得追究,落入宋家人眼里,便是“你能奈我若何?”。
综上所述,宋辞委婉的表示……既然两位皇子都已经这般你死我活了,断不该放之任之。
要么杀一儆百,以扬君威。要么压制住局面,使其永无翻身之地,再从指缝中洒下一丝宽容。
如若不然,继续含糊下去,在皇帝这边倒是觉得自己身为父亲仁至义尽,可皇子们却未必领情,缓过来没准又是一顿反扑。
皇帝听罢沉思,过了一会,沙哑启口:“依你的意思,非死即囚?”
“可他们是我亲生之子!”
宋辞反问:“民女斗胆,试问两位殿下做出谋反的举动时,可曾视您为亲生之父吗?”
“您早就看破了他们的毒害,一再仁慈,反复饶恕,这已经够宽容了!可他们却不知悔改,因权势想置人于死地!”
“陛下不妨试着想一想,若两位殿下往后仍有翻身的余地,他们会感激您,从而放弃对权势的争夺吗?”
兴许察觉出自己太过冒进,她说完,忙将话锋又拉了回来:“当然了,这些仅仅是站在民女自身的角度得出的结论,兴许提升了高度,到达殿下们的层面,想的和民女不一样也未可知。”
“陛下您乃两位皇子的亲父,自是更为了解,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有您的道理。”
“又或许,在民女说这些之前,您的心中早有定夺,只是想多听听外界的声音。”
她双手交叠于膝上,随话语微微垂下半分头颅和眼眸:“书中道理教会民女,世间事不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人亦如此。您是君主,比起百姓身边的是非复杂上千倍万倍,无论您做出什么抉择,相信臣民们都会理解您的处境,懂得您的苦心。”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有意外,但也不乏赞许:“你前面所说的那些,我又何尝不懂?可凭我这副随时可能殡天的身子骨,锲儿又那么小……”
“要是没了他两个哥哥,我也三魂归天,往后我西丘,恐怕要风雨飘摇了!”
叹声落尽,宋辞压下的视线重重一颤,十根指头不着痕迹地缩紧……
她脑筋转得很快,电光石火间,立即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是啊,他乃一国之帝王!生杀予夺,大权在握!
在宋辞唏嘘皇子们的冷血绝情时,她早就该想到,每个帝王,都是从同一条泥泞之路走到灯火通明的。
除了改朝换代的始祖,其余所有的皇帝,曾经都是皇子。
他们与生俱来没有亲情,他们学会的第一课是“争”,而非“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