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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乐真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直接道:“本宫是长公主时,那些瞧本宫的人眼中是敬畏、是臣服,是害怕和紧张,他们或许能瞧见本宫的美貌,但更能看见本宫的权势与地位,此刻的本宫只是一个跟心上人逛街的普通姑娘,旁人再盯着看,眼底怕是只有打量与轻浮了。”
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女子戴帷帽出门,她若是摘了,那满大街就只有她一个露着脸的姑娘,得到的目光自然不会友善。
她说了一堆,沈随风却只听到那句‘跟心上人逛街’,一时间心都热了。
“看什么?”冯乐真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得蹙了蹙眉。
沈随风轻咳一声:“殿下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别人那点打量?”
“不怕,但没必要受着,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沈随风替她把后半句说完,并无情拆穿,“殿下上次说完这句,转头扎进了满是病患的校场,直说吧,你就是不想摘,才会用上这句话,真要是遇到自己想干的事,就算九死一生你也不会犹豫。”
“……前面卖的是什么?”冯乐真假装没听到,直接往前走。
沈随风慢悠悠跟上:“是花灯。”
“花灯不该是元宵节才卖吗?”冯乐真本来只是转移话题,但看到千奇百怪的灯笼后顿时来了兴趣。
沈随风:“南河这地方,就是卖东西的多,什么都有什么都卖,又何止是花灯。”
两人说话间,她已经摘了一个兔儿灯下来,小贩见状赶紧迎上来:“这位姑娘眼光真好,我这灯笼……二少爷?!”
沈随风颔首,似乎并不意外被认出来。
“哎哟二少爷,都说您这次是跟着长公主殿下回来的,小的还不信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二少爷可真有本事,这才出去几年,都成殿下身边的人了,”虽然沈家不与权贵往来,但寻常百姓还是更崇拜吃皇粮的,再看冯乐真时都热情不少,“这位是二少爷的朋友吧,那便不要钱了。”
“小本生意,不要钱怎么行。”沈随风说罢去掏口袋,突然表情一顿。
冯乐真:“本宫……我没钱。”
“殿……你出门都不带银子吗?”沈随风无奈。
冯乐真挑眉:“谁敢收我的钱?”
沈随风:“……”这倒也是。
小贩:“要不,小的给二位拿点?”
“……先赊账,明日我叫人给你送来。”沈随风拍板。
小贩又开始推拒,冯乐真懒得听他们客套,便直接拿着灯走了。
“姑娘!”
她正仔细观察灯上的兔儿剪纸,便听到有人在唤她。
“姑娘!”那人又唤一声。
冯乐真抬眸:“何事?”
那人本来只是想与她寒暄,结果一隔着轻纱对上她的视线,顿时脑子空了空,再开口时不自觉带了几分恭敬:“小的只是想问问,姑娘与我们二少爷是好友吗?”
这沈家在南河真是够呼风唤雨的,沈随风都几年没回来了,街上的人都还认识他。冯乐真敛起心思缓缓开口:“是。”
“果然如此,小的远远就瞧见你们一起了。”那人松一口气,果断掀开面前的蒸锅,给她切了一小片糯米糕,“姑娘尝尝,我家糯米糕,可是南河城独一份的!”
“不要脸,你那糯米糕再好吃,还能比肉好吃?!”当即有人一边反驳,一边给冯乐真递了一个肉饼,“姑娘尝尝我的肉饼,这才叫好吃呢!”
“也尝尝我家灯芯卷!”
“我家的凉粉才是独一无二!”
冯乐真:“……”
沈随风赶过来时,她已经抱了一堆吃的,连之前的兔儿灯都被挤得有些变形了。
“这是怎么了?”沈随风哭笑不得。
冯乐真咬了一口糯米糕:“本宫已经吩咐他们记账了。”
“他们听到后怎么说?”沈随风似笑非笑。
冯乐真顿了一下:“笑我。”
沈随风这回没忍住笑了出来:“就这点吃的还要记账,他们不笑你才怪。”
“但灯笼就记账了。”冯乐真蹙眉。
沈随风:“灯笼造价要更高一些,做起来也更费时候,不好白拿,但吃的倒是无所谓,就是寻常外地人来了,他们也会免费给一些叫人尝尝。”
“原来如此,”冯乐真颔首。
她这副情绪淡淡的样子,沈随风平日还觉得没什么,可一出现在南河闹哄哄的市场上,却莫名有种笨拙感,叫人总忍不住发笑。
“再笑就让阿叶收拾你。”她不以为意地威胁。
人群闹哄哄,沈随风趁旁人不注意,悄悄牵住她的手:“殿下别总拿阿叶姑娘压人,想收拾我亲自来就是。”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前头耍戏法的吸引了,沈随风见状立刻带她过去。
此刻表演的是一对父女,胸口碎大石这种随处可见的绝活,却因为前几锤下去石板毫发无损而叫人心惊胆战,好在第四下终于碎开,引得周围人一阵叫好。
“前面那几下是障眼法?”冯乐真问。
沈随风:“没错,一开始就成功固然厉害,但少了可看性,做这样的设计反倒更吸引人。”
话音未落,那人便吐了一口血。
沈随风:“……”
冯乐真:“……”
短暂的沉默之后,冯乐真缓缓开口:“赏银百两。”
她的声音不大,但周围有戏班的杂役,闻言当即一敲锣鼓,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多谢客官赏银百两!”
“多谢客官!”
冯乐真不喜欢被人盯着,当即便转身就走,沈随风一边追一边忙道:“记账、记账,明日来沈家取银子……”
暗处的阿叶一脸羡慕:“殿下的钱未免太好赚了,秦管事若是瞧见,肯定要气得吐血。”
陈尽安不言不语,只管跟过去。
“着什么急……”阿叶抱怨一声,也跟了过去。
冯乐真鲜少有机会这样大半夜出来玩,一路上走走逛逛,哪里热闹就往哪去,直到过了子时才往沈家走。
回到沈家的园子后,周围突然清净得落针可闻,两人刚从热闹里抽离,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味来。
“许久没回来,家乡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沈随风感慨。
冯乐真已经摘下帷帽,闻言扫了他一眼:“百姓安居乐业,才有热闹可言,你们沈家在这件事上做的,倒比寻常官府还要好。”
“不过是百姓抬爱。”沈随风笑道。
冯乐真也弯了弯唇角,低头看向两人并肩的影子:“不过本宫有一点很好奇。”
“殿下请说。”
“你被沈家除名的事,寻常百姓知道吗?”她问。
沈随风:“沈家不是寻常家族,每次族谱变更都会公示三日,我被除名的事,应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他们还是待你很好。”冯乐真若有所思。
沈随风笑了一声:“我被除名,是因为想学医,而非做了什么错事对不起沈家,如今除了不能继承沈家产业,其余与之前在族谱时没什么分别,我与兄长的感情也从未变过。”
冯乐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月色太好,但今晚有漫天星辰,倒也算漂亮。沈随风仰着头,慵懒地走了一段路后突然问:“殿下除了有关沈家的事,没有别的问题想问我?”
“问什么?”冯乐真不解。
沈随风静默一瞬,玩味地看向她:“我以为殿下会对我本人更感兴趣。”
“你?”冯乐真停下脚步,噙着笑为他整理衣领,“不必问也看得出来,沈先生从小就讨人喜欢,所以走了这么多年,仍被许多人惦记,对了,本宫方才听卖粽子的阿婆说,沈先生十六七时差点订婚?也不知当时看上的是哪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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