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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随风刻意忽略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先前皆是意外,在下又不是故意的。”
“听起来你还挺委屈。”冯乐真笑了一声。
沈随风唇角浮起一点弧度:“是挺委屈,殿下打算如何补偿?”
“以身相许如何?”冯乐真问。
沈随风眼底萦起笑意,正欲开口说话,蓦地想起她白天里为了见陈尽安,拎着裙子往城楼上走的身影,于是眼底那点笑意又散去了。
“算了吧,在下没有与其他人共侍一妻的想法。”他淡声拒绝。
冯乐真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他时,他已经离开了。
“地还没扫呢。”她无奈说了一句,便直接躺下睡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彻底亮起来,浓郁的药味便已经传了进来,冯乐真没了睡意,自行更衣后便出去了。
只短短一夜,校场上便支起了几十个熬药的大锅,源源不断的药草从校场如空送进来,大夫们帮着沈随风处理药材,稍微有些力气的病患按区域给其他病患送吃食,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冯乐真看着游走于药锅和病患们之间的沈随风,直到他看见自己,朝她小跑而来,她的唇角才露出些许笑意。
“沈先生辛苦了。”
“殿下,蒙好口鼻。”沈随风几乎与她同时开口。
冯乐真只好拿出帕子,将口鼻牢牢遮住。
“虽然殿下昨日在牢房里露过脸,但也不能就此破罐子破摔,在没有症状之前,还是要小心些。”沈随风严肃提醒。
冯乐真:“知道了。”
沈随风没想到她这么听话,顿了顿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沈先生今日都打算做些什么?”冯乐真提了话头。
沈随风回神:“先试试书上看的那些治疗法子,再根据病患们的反应调整药方,只是这样一来,就不能所有人一起试药了,所以我打算先选出十余人,确定药效后再给其他人用药。”
“既然只有十余人用药,为何要用这么多口锅?”冯乐真不解。
沈随风笑笑:“大部分药都是擦身用的,可以让他们好过一些,还有一些要制成强身健体的丸药,多少抵御一些病气。”
“昨日你给本宫的那种丸药?”冯乐真问。
沈随风:“差不多,只是这些药更加便宜。”
冯乐真点头:“所以本宫那些是贵的。”
“嗯,已经记账了。”沈随风颔首。
冯乐真当即斜了他一眼。
匆匆聊了几句,沈随风便被叫走了,一直到晌午时分才得以歇息,再看冯乐真,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把椅子,正坐在校场的高台上喝茶休息,时不时都有百姓远远问好。
“殿下这定海神针当的,可真是毫不费力呢。”他忍不住阴阳。
冯乐真一脸坦然:“晒太阳喝茶也是体力活,你可不要小瞧了,本宫坐这一上午,已经是腰酸背痛。”
“那还真是辛苦殿下了。”沈随风笑了。
冯乐真淡定回答:“应该的,谁让本宫爱民如子呢。”
沈随风拿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没有半点办法,与她闲聊几句恢复些力气,便又去忙了。
下午的时候,茶壶便已经空了,但冯乐真见众人都忙得团团转,便没有召人来添水,一直到傍晚时分回到寝房,才想喝口茶润润嗓子,结果屋里的茶壶也是空的。
“阿叶。”她下意识唤了一声,唤完才想起阿叶如今就在校场外守着,哪能过来给她添水。
阿叶不在,沈随风也不在,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无人使唤,只好亲自拿起茶壶去了后厨。结果后厨一个人也没有,灶上的大锅也早就被征用了,冯乐真在去演武场上倒热水,和随便喝点冷水之间纠结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等她从后厨回到寝房时,沈随风已经在替她打扫屋子了,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殿下去哪了?”
“后厨。”冯乐真说了一句,亲自倒了水开始喝。
沈随风随意扫她一眼,看到她还拿着茶壶后顿了顿:“后厨没热水吧,殿下的茶是哪来的?”
冯乐真喝完一杯,又去倒第二杯:“不是茶。”
“那是什么?”沈随风失笑。
“生水。”冯乐真说着,就开始喝第二杯,结果才喝两口就被他拿走了。
“我记得昨晚刚说过,所有人只能喝烧开过的水,殿下难道忘了?”沈随风无奈道。
冯乐真:“没忘。”
“那为何还要喝生水?”沈随风问。
冯乐真一脸无辜:“懒得去接热水。”
沈随风:“……”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叹了声气,认命地去演武场接了热水回来。
“以后我会按时给殿下接水,殿下少喝生水,虽说生水不过疫症的病气,但喝坏了肚子一样难办。”他叮嘱道。
冯乐真摊手:“其实西江城的生水味道还不错,有股子说不出的香味。”
“生水怎么会香,殿下莫要找借口。”沈随风面无表情。
冯乐真无言与他对视片刻,突然想起他当初在京都城时,就因为庆王妃晚了片刻服药,便说什么也不给她治病的事。
“殿下在想什么?”他突然问。
冯乐真笑笑:“想起你的规矩之一,好像是不遵医嘱者不医,当初庆王妃就是犯了这条忌讳,你便直接放弃了这个病人,也不知本宫会不会落得同她一样的下场。”
“殿下怎么能跟她一样。”沈随风随口反驳。
冯乐真抬眸:“本宫为何不一样?”
沈随风一顿,对上她的视线后突然没了声响。
冯乐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只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今夜一片安宁,连风都没有,寝房的门虽然敞着,却静得几乎要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随风别开视线:“殿下心中有百姓,有大义,跟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哪里都不一样。”
听到他的答案,冯乐真浅浅一笑:“那还要多谢沈先生的夸奖了。”
沈随风扯了一下唇角,觉得应该再说些什么,冯乐真却突然放下杯子:“本宫困了。”
“……殿下休息吧。”沈随风没有看她,直接转身离开了。
冯乐真闲散地靠在桌子上,拿着盛了热水的杯子把玩片刻,最后还是放在了桌子上。沈随风在门口静站许久,直到身上最后一丝热气被冷夜剥夺,才趁着夜色慢吞吞离开。
在校场的第二夜,冯乐真睡得不太好,隐隐约约感觉身上痒得厉害,但又因为太困只是胡乱抓几下。
一夜没得好眠,醒来时还出了一身黏腻的汗,冯乐真躺了许久,缓缓将寝衣的袖子拉起来一截。
许久,她无奈一笑。
沈随风一边给百姓分发今日的药丸,一边时不时看一眼高台。
天光已经大亮,高台上仍是空空如也,他每次抬头看去,都忍不住有一瞬失神。
“沈大夫,沈大夫?”
“嗯?”沈随风回神。
“您看什么呢?”面前的百姓不解问道。
沈随风笑笑:“没什么。”
话音未落,又看一眼,总算看到某人出现。
她今日穿了紫色衣裙,在寒风瑟瑟的季节里很是显眼,几乎是出现的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咱们的长公主殿下可真漂亮。”一位老者夸赞。
他旁边的姑娘大约是他女儿,闻言赶紧拉了他一把:“可别瞎说,殿下也是你能评价的。”
“谁评价了,我夸她哩,殿下不仅好看,还心善得很,不会与我计较的。”
沈随风闻言无声笑笑,等其他大夫来接班时,立刻朝着高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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