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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便被人小心扶到怀里,冯乐真呼吸渐渐平稳,视线也开始恢复。
一片漆黑中,她勉强看清四面皆是石壁,头顶也黑黢黢的,唯独正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洞口,略微照进些光亮。
他们在一个山洞里。
“我睡了多久?”她问。
陈尽安:“这已经是第二个夜晚了。”
冯乐真喉间溢出一声轻哼。
“咱们在李家村上游十里左右的小山上,”陈尽安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压低了声音回答,“皇陵前殿倒塌后,李同便带着人来了,卑职怕殿下被他们找到,便带着殿下往皇陵里跑,结果跑着跑着就跑了出去,还被一条大河拦截,卑职无法,只能带殿下跳进河里,结果游到一半就昏了过去……”
之后的事不必解释,想来殿下也知道,无非是他先一步醒来,发现两人福大命大被冲到了岸上,但远处仍有宫里侍卫四下搜寻,他只能带着她往山上走。
冯乐真的记忆渐渐恢复,能想起的最后一件事,便是爆炸的轰鸣声响起时,陈尽安扑过来抱住自己朝着窗子撞去……她缓了缓神,抬眸看向陈尽安:“你可有受伤?”
陈尽安眼眸亮得惊人:“托殿下的福,一切无忧。”
冯乐真抿抿唇,便要直起身,结果略微一动右脚再次传出剧烈的疼痛,她倒抽一口冷气,后背瞬间被汗浸湿。
“殿下别乱动!”陈尽安忙拦住她,“您的脚被巨石砸到,骨头应该是折了,尽量不要动。”
冯乐真低头,盯着自己的脚看了半晌,才看清脚踝处已经被树枝和布条简单固定,似乎也上过药了,再看自己身上其他伤口,好像也都涂了金疮药。
“……卑职该死,未经殿下同意,便擅自给殿下上药。”陈尽安声音弱了些。
冯乐真疲惫地闭了闭眼睛:“你做得对。”
见她没有怪罪,陈尽安这才松一口气。
山洞里静静悄悄,依稀能听到外头风吹过树杈的声响,已经是九月里了,即便是京都,也开始迈入寒秋,尤其是这样满是石壁的山洞,就更是冷得厉害。
黑暗中,陈尽安犹豫许久,还是小心地开口:“为免被人发现,山洞里不能生火取暖,殿下若是冷的话,就靠在我身上吧。”
冯乐真不语,也没有动。
陈尽安抿了抿唇,正纠结要不要再劝时,一具温软的身子便靠了过来。他浑身一绷,又手忙脚乱地扶住她没受伤的胳膊。
冯乐真浑身疼得厉害,精神也不太好,再次靠进他怀中才发觉,此刻他身上的衣料还算柔软,也比自己身上的干燥。
“你的盔甲呢?”她问。
“一早就脱了,”陈尽安低声道,“盔甲太沉,不方便背殿下。”
冯乐真应了一声,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呼吸,陈尽安小心翼翼地调整一下姿势,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山洞狭窄逼仄,四面石壁冰凉,陈尽安的身子却是热的,冯乐真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钻,睡得愈发舒展。
然而这份舒展没有持续太久,便被额头上的凉意打断,冯乐真闷哼一声睁开眼,发现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
“殿下,您起热了。”陈尽安低声道。
冯乐真闭了闭眼眸,半天才开口:“本宫没事。”
“热得厉害。”陈尽安说着,又将手贴在她的额头上。
冯乐真顿了顿,才发现刚才那股凉意,是从他手上传来的,她想抬头看他,却又没力气,最后只能继续靠在他怀里:“……身上这么热,为何手是冷的?”
“卑职用石头冰过了,”陈尽安犹豫着回答,“这里没有冷水,卑职也不知该如何给您降温。”
冯乐真失笑,声音透着哑意:“怎么不直接用石头?”
“石头太硬,怕弄伤您。”陈尽安这次答得很是干脆。
“这种时候倒也不必拘泥这个,你什么都好,就是到本宫的事上……嗯,过于孩子气,总是在不该较真的时候较真。”说到最后三个字,冯乐真更想笑了。
陈尽安没想到自己在殿下这里,竟然会得到‘孩子气’这个评价,明明他在她面前一向冷静自持来着。
或许是黑暗放大了某种情绪,他沉默片刻,竟然真的孩子气起来:“殿下能不能别睡?”
“为何?”冯乐真已经开始犯困了。
陈尽安:“卑职害怕。”
冯乐真睁开眼睛:“怕什么?”
“怕殿下睡过去,就不肯醒了。”说到这里,陈尽安连声音都放轻了。
过去的两天两夜,她一直在睡,时不时还会停止呼吸,他每一刻钟都沉浸在即将失去她的恐惧里,天地空荡,他独身一人。
冯乐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长久的沉默后,她握住陈尽安的手指:“不睡了,你跟本宫说说,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吧,为何会突然变成杨阅山。”
“卑职也不想当什么杨阅山,只是当时机缘巧合,”陈尽安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她,讲起了故事的开头,“……卑职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殿下在岭南一带的势力薄弱,若卑职可以骗过杨家,将来就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说得容易,杨家世代扎根南边,岂会轻易信你?”冯乐真没被他三言两语的话骗过,执意要他事无巨细地坦白。
陈尽安一向是拗不过她的,静默片刻后果然承认了:“是没那么容易,但幸好有沈先生帮忙。”
“随风?”冯乐真颇为讶异。
陈尽安下意识点头,却忘了怀中还抱着人,下颌无意间碰到了她的头顶,顿时又不敢乱动了。
“是他,”陈尽安低声道,“卑职本无心牵扯其他人,但杨家执意要滴血认亲,卑职不想半途而废,只能找来沈先生帮忙……”
“骗过去了吗?”冯乐真笑问。
陈尽安:“骗过去了,但也更加危险……杨成死了,杨家儿孙个个都想顶了他的空缺,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就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
“杨成不过是朝廷任命的普通官员,侥幸在岭南横行这么多年,还真当自己是第二个祁镇了?”冯乐真嘲讽。
陈尽安:“卑职也是这般觉得,可他们却看不清,卑职在杨家那会儿,每隔几日便会被刺客袭击,时不时就要被下毒,沈先生见卑职活得实在辛苦,只好陪了卑职一段时间,直到云明传来祁世子身子不适的消息才离开。”
“景清如何了?”听到祁世子身子不适几个字,冯乐真立刻问。
陈尽安沉默一瞬,道:“不是什么大事,沈先生两个月后就回来找卑职了。”
冯乐真这才放心。
山洞里短暂地安静一会儿,最后还是冯乐真打破沉默:“后来呢,你为何会带兵平乱?”
“杨成当初强行镇压百姓,虽然一时风平浪静,但也埋下了更大的祸端,果然卑职刚回杨家不久,岭南便再次动荡,卑职不愿看官府继续为祸百姓,便主动接下了这个烂摊子。”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一顿:“官府和杨家那些人会同意?”
“他们一个想找人背黑锅,一个恨不得我早死,自然是举双手赞成。”陈尽安说。
冯乐真笑了:“后来你凭一己之力平定岭南,又得冯稷旨意顶了杨成职缺,他们只怕要懊悔死了。”
想起圣旨下达时那些人的神情,陈尽安也扬了扬唇。
“你这段时间……”冯乐真叹了声气,“也是辛苦了。”
“卑职不觉得辛苦。”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冯乐真身上的热渐渐褪去,又突然冷得厉害。陈尽安察觉到她贴得越来越紧,便小心抱紧了她,用体温替她驱散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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