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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一凛,手腕便要用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近乎严厉的声音倏然传来——
“住手!”
陈尽安一愣,下一瞬手腕一痛,手中长剑便脱落出去,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剑鸣。
有人突然将他推开,他怔愣低头,便看到冯乐真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地捂住了傅知弦血淋淋的心口。
“可、可还撑得住?”冯乐真声音冷静,可手指却在轻轻发颤。
傅知弦面色平静,费力地握住她的手:“……有点疼。”
“你也知道疼?!”冯乐真突然发怒。
见她气得连仪态都忘了,傅知弦笑了一声,下一瞬便跌进了无边的黑暗。
阿叶用暗器打掉长剑后便跟着冲了进来,看到陈尽安后瞬间睁大了眼睛,头脑正一片空白时,突然听到自家殿下失控地喊了一声‘傅知弦’,她顿时顾不上什么,连忙叫人进来帮忙。
陈尽安被冯乐真推到一边后,便站在那里不动了,他看着殿下和阿叶,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又涌了进来,大多数人看见他后都惊讶不已,但又很快无视了他忙做一团。
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障拦在他和这些人之间,他的唇舌仿佛被封,四肢仿佛灌铅,动不得,说不得,犹如一个年久失修的雕塑,被隔绝在被人遗忘的破庙。
直到傅知弦被众人抬走,冯乐真也要随其离开,他才仿佛活过来一般,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陈尽安艰难开口,却只说了两个字。
冯乐真已经冷静下来,留下一句‘以后再说’便拂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随着人群离开了。
陈尽安孤零零站在原地,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身上的盔甲仿佛变成了脏兮兮的破衣裳,他不是什么将军,而是刚活着从黑矿里走出来、却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十六岁少年。
那时殿下含笑看着他,说让他来长公主府做工,这一次却只有他孤身一人,无人再为他指条明路。
长公主府,灯火通明。
全京都城最好的大夫们,早在傅知弦被送过来之前便齐聚长公主府,一看到人便二话不说抬到了寝房里,然后开始止血抢救。
陈尽安这一剑刺得极准,恰好是心口的位置,幸运的是刚刺进半寸冯乐真便赶来了,没有真正伤及心脏,不幸的是这一次没有沈随风,生与死仍在一线之间。
冯乐真静站在院中,看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从下午到入夜,寝房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人,却仍旧静得可怕。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唯一的区别是那时傅知弦躺在她的寝屋,如今却躺在客房。
“殿下,喝点水吧。”阿叶担忧地端上茶水。
冯乐真回过神来,接过杯子轻抿一口。
是甜的。
她看向阿叶。
阿叶讪讪:“您从晌午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奴婢怕您撑不住,所以在茶里加了些蜂蜜。”
她本想让厨房熬点参汤之类的,但又怕殿下喝不下,只能暂时加点蜂蜜。
冯乐真笑了一声,将茶水一饮而尽:“吩咐下去,见到陈尽安的事谁也不准乱说,否则杀无赦。”
“奴婢明白,方才已经告诉他们了,”阿叶虽然不明白陈尽安为何会死而复生,今日还会出现在牢房里,但也知道事情必有蹊跷,所以早早就吩咐下去了,“殿下放心,今日随咱们去的都是多年心腹,绝无泄密可能。”
冯乐真点了点头,又见秦婉急匆匆进来。
“殿下,”她恭敬行礼,“皇上派人来了,要带走傅大人。”
同样的事,时隔四年竟然再次发生,可惜这次的冯乐真已经不是昔日的她,不必忍气吞声,也不用扮可怜求冯稷心软。
“让他滚。”冯乐真淡定回答。
秦婉来之前便料想到她会如此,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就将人打发了去。”
“不是打发,”冯乐真抬眸,“是让他滚。”
秦婉一愣,这才明白她的意思:“那、那奴婢现在就……”
“我去!”阿叶自告奋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婉怕她惹事,也赶紧跟过去,结果刚进厅堂,就听到阿叶冷笑道:“滚,都赶紧滚!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腌臜玩意儿,想从长公主府要人?门都没有!”
殿下好像只说了‘让他滚’三个字吧?秦婉扯了一下唇角,一只脚刚迈进门槛,便迎上了面色铁青正往外走的太监。
“公公。”秦婉客气打招呼。
太监虽然恼怒,但也不敢在长公主府发火,只能咬着牙问:“殿下不打算交人?”
“傅大人伤重,只怕是不方便移动。”秦婉比阿叶客气点,但意思却是一样。
太监深吸一口气,当即拂袖离去。
李同被免去了大总管一职后,冯稷便提拔了几个新的掌事太监,这些太监在京都趾高气扬惯了,今日难得踢了块铁板,纵然恨得眼睛通红,也不敢多说一句。
可在长公主府不敢多说,不代表在冯稷面前也不敢多说,等他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一番后,果然看到冯稷气得又开始摔东西。
“放肆!放肆!朕还没死呢,她想造反不成!”冯稷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太监苦着脸:“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呀……如今长公主权势滔天,朝中大臣无不以她马首是瞻,咱们又能如何……”
“能如何?”冯稷怒极反笑,“朕只要在这位置上一日,就轮不到她做主!你带上禁军再去一趟,不管是活人还是死尸,都要给朕带回来!”
“是!”
太监领了旨,腰杆子都挺直了,出门时还特意多带了些人手,结果长公主府早有准备,这次他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长公主殿下这是要抗旨不成?”他咬牙质问。
秦婉一脸和缓:“傅大人生死未卜,殿下实在没有心力招待公公,公公还是请回吧。”
“老奴回不回去,只怕殿下说得不算。”太监一拍手,一众禁军当即上前一步。
秦婉面色平静:“公公的意思是?”
“奉皇上旨意,今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殿下若执意不肯放傅大人随老奴离去,老奴只能得罪了。”太监威胁,企图从秦婉眼中找到一丝惧怕。
秦婉却突然笑了,一向严厉端庄的面容顿时年轻了几岁,可随即眼神愈发凌厉:“皇上与殿下姐弟情深,怎会下这种命令,定是你个刁奴假传圣旨,你若再放肆,我可就不客气了。”
“胡说八道!我何时假传圣旨了!”太监大怒。
秦婉面色不改,朝他走了一步:“公公还没明白吗?”
她抬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说你是假传圣旨,你就是假传圣旨。”
太监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时,秦婉已经转身往院里去了。
眼看着她要离开,太监当即下令:“既然长公主殿下执意抗旨,那老奴就只能得罪了!”
说罢一挥手,禁军当即杀声震天,其中一个在太监的示意下,挥着弯刀径直砍向秦婉。秦婉不紧不慢地走着,甚至能感觉到身后有破风声,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安静往院里走。
弯刀落下的刹那,被一粒暗器直接打飞出去,下一瞬阿叶闪身落在秦婉身后,带着侍卫们杀向禁军。
太监显然没想到长公主府竟然放肆到如此地步,一时间慌得连连后退,禁军与长公主府侍卫很快打作一团,刀剑碰撞的嘈杂声中,冯乐真仍静静站在庭院里,看着寝屋窗子上几个大夫行色匆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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