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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乐真无奈,一边翻账簿一边道:“婉婉你不知道,本宫如今有大乾第一富商沈家的扶持,早已不是当年诊金都付不出……怎么这么多银子!”
她难得失态,但看到账本上的余款时,还是惊得声音都大了许多。
秦婉倒是淡定:“家中本就有不少营生,奴婢这几年又买了些田地,做了点别的生意。”
最主要的是,唯一能花钱的主儿不在家,日积月累下有这么多钱也是正常。
冯乐真无言许久,终于意识到自己平日有多能花钱了。
“以前本宫在时……”冯乐真心情复杂,“真是委屈你了。”
一向严厉的秦婉难得笑笑:“长公主府就您一个主子,您就是败家些也没什么。”
话音未落,阿叶便蹦了进来,看到秦婉后抬了抬手:“秦管事好!”
“胡闹,怎么不先向殿下行礼?”秦婉立刻板起脸。
阿叶还没从感人的重逢里醒过神来,进门就被骂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秦婉便又瞧见了她身上的衣料:“你这是什么衣裳,怎么能用月丝做的料子,知不知道是僭越了?以前你在营关胡闹也就罢了,如今殿下回京,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求你能帮什么忙,至少别给殿下拖后腿吧!”
阿叶被骂得狗血淋头,顿时向冯乐真投去求救的目光,冯乐真清了清嗓子,倒也算有义气:“那什么……婉婉你别怪她,是本宫送她的料子,小姑娘嘛,穿得好些也正常。”
“殿下!”秦婉皱眉,语气虽然缓和了许多,却也不怎么好,“这奴婢就要说你了,她如今这么没规矩都是你给惯的,你也不怕有一天惯出毛病来……”
冯乐真嘴角扯了一下,愣是没敢回嘴。
秦婉说到一半,范公公就来了,一进门就请教她该按什么规矩给下人发赏银,秦婉当即跟着他离开,范公公偷偷对桌边的两人做了个‘快跑’的手势。
这两人很快走远,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许久,阿叶长舒一口气:“之前总觉得这次回来跟做梦一样,被秦管事骂了一顿立刻就踏实了。”
冯乐真笑而不语,没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真正回来了。
已经是八月上旬,还有几天便是中秋节了,可巧的是,冯乐真当年离开京都时,也是中秋节前后。从京都到营关的路,她当年用了两个月左右才走完,而从营关到京都,她却足足花费了四年。
好在时间不算太长,也收获颇丰。冯乐真垂下眼眸,指尖轻点账本。
初回京中,气势正是最盛时,冯乐真只休息片刻便开始着手准备,翌日一早便直接出门拿人了。
第一次拿人,直接拿的是华微和傅武,这两人一个是冯稷外家华家的嫡孙,一个是傅知弦的亲大伯,冯乐真先拿他们当筏子,人人都知道她是存了恶心冯稷和傅知弦的心思,甚至在报复当年傅知弦退婚、冯稷让她远走营关的事。
可偏偏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无一不在,逼得冯稷都无话可说。
“皇上若不肯处置他们,皇姐倒是无所谓,只是科举不公,是置天下学子于不顾,所谓的士农工商尊卑有序,也全都成了笑话,到时候礼乐崩坏,皇上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冯乐真于朝堂之上朗声质问。
冯稷面沉如水,还未开口说话,便有华家人忍不住出来辩驳:“长公主殿下身为女子,却公然到朝堂之上来议政,难道就不是礼乐崩坏,不是愧对列祖列宗?”
“大乾律例共十部七百三十九条,哪一条写了本宫不能议政?”冯乐真凌厉反问。
那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第、第三部 一百二十五条,后宫不得干政……”
“所谓后宫,指的是皇帝妃嫔,”冯乐真冷笑一声朝他走去,“本宫且问你,本宫是皇上妃嫔吗?若是,又属哪一宫哪一阶?”
那人被她的气势压得连连后退,即将撞上身后的人时,身后之人淡定侧身,那人直接跌坐在地上:“我、我……你……”
“殿下的确不算是后宫之人,律例上也没有言明殿下不能议政。”害得那人跌倒的,正是余守的一个门生,见那人一直结结巴巴,便‘好心’替他解释。
冯乐真多看对方一眼,正欲开口说话,那人突然心一横:“女子不议政,是约定俗成的事!”
“身为朝廷命官,为民请命两袖清风,也是约定俗成的事,你们一个个的脑满肠肥,倒是谁遵守了?”冯乐真反问。
华家人多肥胖,闻言脸色都有些不好。
那人还想反驳,高台之上的冯稷却沉声道:“够了!”
冯乐真唇角浮起一点弧度,眸色清明地看向他。
静默许久,冯稷丢下一句‘依律处置绝不姑息’便甩袖离去。
皇上都走了,这个早朝似乎也没继续的必要了,众官员面面相觑之后各自散去。冯乐真捏了捏眉心,也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身边就多了个人。
“要为你大伯求情?”冯乐真头也不回,便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果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我若说是,殿下可会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命?”傅知弦笑问。
冯乐真面色不改:“那得看傅大人的诚意了。”
“殿下想要什么诚意,以身相许行吗?”
傅知弦话音刚落,冯乐真便停下脚步,今日第一次看向他的脸。
每日早朝都有上百名官员,穿同样的红底金花衣袍,戴同样的黑色长翅官帽,可唯独只有他,能将这身衣裳穿得透着一股活色生香。
活色生香,却叫人望而生畏,还真是特殊的气质。
“微臣今晚,去长公主府好好求求殿下?”傅知弦压低了声音,眼眸波光流转。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勾唇:“这几年,有过人吗?”
“殿下喜欢干净的,我连自己的手都很少用。”傅知弦给出答应。
旁人看来,一个低眉顺目,一个神色冷清,全然不会想到这两人在聊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傅知弦说完后,冯乐真静默很快,最后说了句:“本宫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你少来裹乱。”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
傅知弦看着她果断离开的背影,许久才轻轻叹了声气:“殿下还真是绝情啊。”
冯乐真独自一人往宫外走,走到宫门口时,又遇见了今日朝堂上帮她说话的人,她本打算直接无视,结果这人瞧见她,便双手相叠朝她行了一礼,冯乐真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你今日不该帮本宫说话。”她还未真正开始对冯稷的围剿,现在出面帮她,只会让冯稷记恨。
这人笑笑,恭敬道:“微臣也并非一时冲动。”
“你的意思是……”冯乐真对上他的视线,恍然。
待人离开后,她也上了马车,只是在阿叶吩咐车夫出发时说了一句:“先去余家。”
阿叶顿了顿,连忙答应一声。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余家后门,门口早有家丁等候,看到马车也不奇怪,只是行了一礼后说道:“老爷子说了,殿下身为一国长公主,不论何时都该走正门,总是偷偷摸摸像什么话。”
冯乐真一顿,笑了:“知道了。”
阿叶不等她吩咐,便让车夫绕着宅子去了前门。
果然,前门已经大开,俨然是在等待贵客。
马车一路进了院子,院门关上后,余守携一家老小纷纷下跪行礼:“恭迎长公主殿下。”
阿叶扶着冯乐真下了马车,便低着头退到了后面。
“外祖不必多礼,各位叔伯婶娘也都平身吧。”冯乐真温声道。
阿叶连忙上前搀扶余守,其他人也陆续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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