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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阿叶烤了半张饼子递给冯乐真,颇为苦恼道:“殿下,这顿吃完,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咱们要不要趁刚填饱肚子去攻城啊?”
“若是攻城失败,岂不是更饿?”冯乐真笑道。
阿叶扯了一下唇角:“话是这么说,但……祁将军不是说在城里做了安排吗?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别不是失败了吧?”
“不会,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冯乐真回答。
阿叶正要问还得多久,一直紧闭的城门突然发出沉重的一声响,她眼神一凛,噌地一下挡在冯乐真身前,原地休息的将士们也纷纷抄起武器起身。
一片警惕中,冯乐真上了马车顶,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一双凤眸死死盯着城门的方向。
城门缓慢而沉重地打开,刚开出两掌宽时,里头便有兵士迫不及待地喊:“长公主殿下!卑职们给您开城门了!”
冯乐真笑了,眼角眉梢都透出喜悦。
直到将月城所有华家亲信清理干净,阿叶还有些不敢置信,他们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进城了?
“百姓也好,兵士也罢,都是眼明心亮之人,你做过的每一件事,他们都看在眼里,今日的轻而易举,皆是过往几年的厚积薄发。”冯乐真缓缓解释。
阿叶懵懵懂懂,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他们在月城待了三天,塔原的大军便压境了,绯战看着营关紧闭的城门,慵懒地说了一句:“就地安营。”
冯乐真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只是留下一个亲信回了营关,找到胡文生传了几句话。
“什么?!”胡文生暴跳如雷,“殿下要我给月城兵士发俸银?还得帮月城百姓修路?!我哪有那么多钱!府衙哪有那么多钱!”
“殿下说就知道你会如此反应,少装蒜,府衙有多少钱她比你更清楚。”亲信一脸无辜。
胡文生嘴角抽了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德行。
“殿下还说了,你把差事办好,以后月城也归你管。”亲信又道。
胡文生眼睛一亮,什么委屈都没了。
亲信见话已带到,便要去追大部队,胡文生看着匆匆离去的亲信,一边高兴自己好像升官了,一边还是觉得肉疼……每年给营关军营拨款已经够让他头疼了,如今又多个月城,他不能让府衙独自出这笔银子。
嗯……那位沈家大郎,不是很有钱吗?而且可巧的是,他也算殿下的手下。
胡文生嘿嘿一笑,正觉得自己想到了绝世好主意时,刚才的亲信突然去而复返,吓了他一大跳。
“你怎么又回来了?”胡文生瞪圆了眼睛,小胡子一翘一翘。
亲信清了清嗓子:“忘了说了,殿下要你少打沈随年的主意,他要负担回京大军沿途的粮草和装备,每一日都要耗费大量银子,你别再给他增添压力。”
“……哦。”胡文生面无表情。
塔原大军在营关外安营扎寨了。
此事一传开来,紧张者有之,愤怒者有之,扬言要灭了塔原的也有之,唯独营关百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连祁家军都透着松弛。
消息一传到京都,本就病着的冯稷气得打翻了药碗,呼吸急促得说不出话来。
病榻前跪了一地臣子,其中之一鼓起勇气开口:“塔原早不进犯晚不进犯,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进犯?微臣总觉得事有蹊跷,不会是长公主殿下与塔原达成了什么合作,刻意为之吧?”
“不可能,”冯稷想也不想地否认,“如今塔原只剩一个绯战可以继承王位,偏他当年是被冯乐真背叛才险些命丧大乾,二人之间隔着死结,绝不会合作,即便会合作,以冯乐真的性子,也绝不会同意绯战用兵临城下的方式帮她……她那个人,将大乾看得极重,绝不会冒险行事。”
臣子们面面相觑,无言许久后有人小声问:“既然她将大乾看得极重,为何在听说塔原攻打营关时,没有带着兵马回去支援?”
“或许是觉得祁家那个女儿不需要支援吧。”另一人回答。
冯稷眉头紧皱:“若是如此就麻烦了……”
至于哪里麻烦,他却不肯再说,直到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傅知弦傅大人到——”
他神色一松,当即将其他臣子呵斥出去,臣子们见他如此信任傅知弦,面色都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皇上如此偏听偏信,早晚要出大事。”出门时,有人故意抬高了声音,似乎要说给某人听。
傅知弦唇角含笑,面色不改地进了寝房。
“参见皇上。”
他拂平衣袍便要下跪,冯稷连忙拦住他:“爱卿平身,如今的事你可是都听说了?”
“已经听说了。”傅知弦回答。
冯稷眉头紧皱:“依爱卿见,朕该当如何?”
“长公主殿下在营关积威甚重,她若有失,营关必定军心大乱,皇上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傅知弦不紧不慢道。
冯乐真不能回京,否则必定要变天,可若想阻止她,便只能用强,到时候刀剑无眼,一旦她有所损伤,消息传到营关,便极易动摇军心。用兵之大忌,便是气势衰竭,若因为冯乐真一人害得营关失守,那整个大乾都危矣。
冯稷虽不算机敏,但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九年,在看到消息的瞬间,也知道了再没别的路可走,此刻傅知弦的回答于他而言,不过是更加肯定了而已。
“难不成真要任由她顺利来京,夺走我的一切?”冯稷垮了肩膀,双眼无神地靠在床上。
傅知弦一脸平静:“鹿死谁手还未得知,皇上不必过早言弃。”
冯稷眼眸微动,静默许久后勉强笑笑:“对,不必过早言弃,她冯乐真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个女人,一个女人,哪配做大乾的皇帝,她就不配做皇帝……”
“皇上说得是。”傅知弦垂下眼眸,神情古井无波。
第125章
月城再往前便是和宁,先皇后少年时,曾在这里住过三年,和宁对于冯乐真而言像是半个外家,里头的官员也几乎都是外祖余守一手提拔,是以她几乎没有多费口舌,城门便已经为她打开。
再往前走是项丘,等到了城门楼下时,冯稷放行的旨意已经传了过来,冯乐真知道围魏救赵的计谋已经奏效,接下来一路再无波折,大军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朝着京都城去了。
眼看着就要到京都了,冯乐真看着长途跋涉后略为疲惫的大军,想了想后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距离京都还有大半日路程的乡下安营扎寨,打算歇息一晚再赶路。
入夜,兵士们都睡下了,冯乐真却坐在篝火前,半点睡意也无。
“明日就该进城了,按理说该高兴才是,可奴婢这心里怎么有些不是滋味呢?”阿叶也没睡,坐在她身边拨弄柴火。
火光在冯乐真半边脸上跳跃,将她所有情绪都吞噬其中,她静坐许久,才不紧不慢解答阿叶的疑问:“大约是近乡情怯吧。”
“或许吧……殿下呢?您心里高兴吗?”阿叶问。
冯乐真沉默一瞬:“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此刻的她好像无喜无悲,半点情绪都没有。
阿叶听到这个答案,叹气:“明天就能见到秦管事了,奴婢这几年在营关待惯了,许多规矩都忘了,也不知道她要骂我多少顿。”
冯乐真这下是笑了:“这件事本宫也帮不了你。”
“不用殿下帮,”阿叶幽幽看她一眼,“殿下先顾着自己吧。”
营关待了四年,愈发放肆的何止是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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