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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童忧心忡忡,可到底还是转身离去了。
走到门口时,他不放心地回头:“沈、沈大夫,世子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您算是最重要的一个,平日遇到什么事,他心里也是挂念您的,若有什么的得罪的地方,还望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祁景清面无表情,沈随风冷淡别开视线。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书童苦涩一笑,叹息着出门去了。
屋内静谧一片,祁景清起身拿起剪刀,仔细修剪窗前绿植,沈随风也不看他,只管生自己的气。
许久,祁景清才缓缓开口:“沈大夫,我不是你,不曾与殿下一同患难过,也不是傅知弦,在她最重要的那几年都陪伴左右,我甚至不像你们,有强健的体魄,可以时时予她欢愉,虽然不想承认,但殿下对我的情谊,真的没有那么深,若说对你的喜欢有十分,那对我只有三分,这三分里,有一分是因为顾念幼时的情谊,剩下的,便是对我容貌的喜欢了,若是没有了这副容貌……”
“即便没有,殿下也不会抛弃你。”沈随风冷声反驳。
祁景清笑笑:“殿下有情有义,自然不会不要我,可没了容貌的我,于她而言就只是责任了,她那么好,总有人前赴后继地扑过来,到时候我又拿什么留住她?”
剪刀咔嚓一声,一截枯黄的枝丫便被剪了下来,祁景清拿着这截枯枝,神情不明。
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我曾经跟她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在身边留一个位置给我,可事实证明人都是贪心的,我想要的,除了她身边的位置,还有她心里的位置,若是有这张脸,早晚有一日,我会让她的三分喜欢变成十分,将来即便有再多人来争,我也毫不惧怕,可若是这张脸受损,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祁景清说罢,抬眸看向沈随风时,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殿下一向喜欢漂亮的人儿,这一点你也清楚吧。”
沈随风神情复杂:“就为了这个,你便放弃医治?”
“若不医治,我还有多久时间?”祁景清反问。
沈随风:“……最多一年。”
“其实也足够了,”祁景清垂眸,继续修剪花枝,“她现在对我已经有了三分喜欢,一年的时间,应该能到十分了。”
“然后呢?”沈随风眉头紧皱,“到了十分以后呢?你突然死了,三千烦恼归于零,她又该怎么办?你是想让她愧怍一辈子吗?”
祁景清面色平静:“只要你不告诉她我不肯医治的原因,她又怎会心生愧疚。”
沈随风眼神渐冷:“愚蠢,祁景清,人人都说你有七巧玲珑心,可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愚蠢。”
“是挺蠢的,”祁景清也是无奈,“一遇上她的事,我便只想犯蠢,还望你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成全我这一回吧,毕竟……”
他笑了笑,“毕竟你是给我治病时间最久的大夫,心里最是清楚,我这身子,自从八岁那年落水之后便是江河日下,能活到二十余岁,已是我之幸事……”
“你这样拒绝我,可有想过侯爷和夫人?”沈随风再次打断他。
祁景清顿了顿,垂眸:“正是考虑了,才要拒绝。”
“父亲若非为了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放权给景仁,他属于战场,是营关的守护神,却因为我……母亲更不必提了,我从前时常听祖母提起她年轻时的事,那时的她爱笑爱闹,总喜欢去一些宴席踏青之类的场合,可自从我出生……”他无奈一笑,“你也说了,除了容颜受损,还可能有别的后遗症,万一这个病症使我依然孱弱……我若不治,他们尚有自由之时,我若治了,只怕他们一辈子都要耗在我的身上。”
“冠冕堂皇,”沈随风不为所动,“我管你是想死还是想活,当初我答应了师父要不遗余力地保住你性命,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我若不配合,你又能如何?”祁景清一脸平静,“告诉殿下吗?我不想医,那便谁也劝不得我,她若是知晓了,将来待我离世,只会加倍愧疚,你愿意让她那般伤神吗?”
“谁说我要告诉殿下了?”沈随风反问。
祁景清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不妙:“你不会……”
话没说完,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祁镇和宋莲怔怔站在门外,书童远远候着,一看到门开连忙上前:“世、世子,侯爷和夫人突然来了,奴才拦不住……”
他察觉到气氛不对,渐渐闭上了嘴。
祁景清呼吸急促,再看向沈随风时眼神已经难以平静:“沈随风,你怎么可以……”
“看我做什么,我本想着叫他们一起商量治病的事,谁知道你竟蠢到为了一张脸不肯治疗。”沈随风毫无愧色。
祁景清深吸一口气,正要与之辩驳,宋莲突然哭出声,冲进来气恼地捶打他,“你这个小混蛋,病了为何不告诉我们,为何不肯接受治疗,今日若非我们听到这些,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瞒着,你这个小混蛋!白眼狼!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往日优雅得体的侯夫人,此刻疯了一般又哭又骂,祁景清被她打得脸色苍白,却还是伸手扶住她:“母亲,母亲您别动气……”
他怒气冲冲地看了沈随风一眼,可惜那双眼眸太过漂亮,此刻蒙上水色,更是没什么威慑力。沈随风面无表情,心想难怪他宁愿豁出性命也要留着这张脸。
宋莲还要再闹,祁景清却是应付不来了,沈随风察觉他额上沁出汗水,当即以银针封了他几处穴道。宋莲看出祁景清此刻虚弱难受,一时间也止了哭声,只是低低地抽噎。
众人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景清,你让沈大夫给你医治吧,只要医治了,你就可以变得像正常人一样,”宋莲嗓子都哭哑了,再开口声音比先前低了不少,“你不是早就想试试马上飞驰了吗?到时候让你父亲教你骑马,你们一起去打猎游玩,母亲就在家等着你们,等你们带回来猎物,给你们做好吃的饭菜。”
祁景清眼角泛红:“母亲……”
“母亲知道,你喜欢殿下嘛,你怕自己不好看了,她便不喜欢你了,”宋莲怕他拒绝,连忙劝道,“你放心,她不会的,你父亲和你妹妹给她卖着命,她不可能对你不好的。”
祁景清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可是母亲,我不想靠父亲和妹妹留住她。”
“不会不会,我们又不是威胁她,我们、我们只是全家都对她好,为她肝脑涂地,人心换人心,殿下一定明白的,至于我和你爹,你就更不必担心了,我们……”
“够了,”一直没说话的祁镇突然冷声打断,“你自己生的儿子什么脾气,你会不知道吗?想来这些事他都已经考虑过了,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宋莲渐渐绝望,朝着祁镇怒吼:“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吧!”
祁镇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走到祁景清面前:“我且问你,你当真不改主意了?”
祁景清红着眼角看向他:“父亲……”
话音未落,祁镇突然朝他跪下。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脸色一变,回过神后连忙去扶他。
“都别动!”祁镇甩开祁景清的手怒喝一声,再看向儿子时,双眸已经红透,“哪怕我这样求你,你也不会改变主意?”
祁景清红着眼跪下,哽咽道:“父亲,我真的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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