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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许久,冯乐真扬起唇角:“自作聪明。”
沈随风笑笑,不再言语。
“五千金就五千金,十天若是治不好他,就拿你的脑袋抵罪。”冯乐真转身就走。
沈随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愉悦地挥挥手:“天气炎热,殿下脉象强劲,不像虚寒怕冷之人,衣裳还是换单薄一些的好,否则中暑生病,又是两千金。”
冯乐真冷笑一声,直接没搭理他。
既然将范公公交给了沈随风,冯乐真便彻底不管了,只等着验收成果就是,她如今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冯稷还病着。
上一世他病了两三天就痊愈了,而这次都许多天了了,连辞官归老的崔公公都被叫回了宫里。他却还是高热不退。
对重活一世的她而言,任何一点小的变动,都可能导致她的计划受影响,所以思虑再三,冯乐真还是进宫探望了。
龙华殿,门窗紧闭,药味熏人。
冯乐真一进门,便看到了两鬓斑白的余守。
两人对视的刹那,冯乐真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见礼,余守便已经别开了视线。她自嘲一笑,垂着眼眸守在外头。
崔太医很快从里间出来,看到冯乐真屈膝行礼。
“免礼,皇上如何了?”冯乐真问。
崔太医擦擦头上的汗:“今早退烧了,若是十二时辰内不再起热,应该就没事了。”
“不是风寒吗?为何如此严重?”冯乐真蹙眉。
崔太医摇摇头:“皇上思虑太重,小病也会熬成大病……若是沈小友还在就好了,以他的医术,定能很快治好皇上。”
“……沈先生?”冯乐真一愣。
一旁的余守听到她熟稔的语气,也跟着顿了顿。
崔太医颔首:“殿下还不知道吧,庆王妃先前将草民的家围了,沈先生大概是瞧见了,便偷偷躲了起来,如今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是否离开了京都。”
……没想到这一世冯稷迟迟没有痊愈的原因,是因为她把沈随风藏起来了。冯乐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闻言只是假笑。
崔太医报过信儿,冯乐真便进里间探望冯稷了。才短短几日没见,冯稷就瘦了一圈,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愈发暗淡。
看到仪态万千的长姐朝自己走来,冯稷扯了一下唇角:“皇姐。”
“皇上。”冯乐真余光扫见他枕边一个雕工极好的小马,顿了顿后微笑。
冯稷闭了闭眼睛,半晌才缓缓开口:“运河之事,朕打算放弃了,皇姐,你又赢了。”
“皇上如此听劝,是大乾之福,你我姐弟又谈什么输赢。”冯乐真面色不改。
“可是皇姐,”冯稷定定看向她,“你不会总是赢的。”
寝殿里静了下来,一旁服侍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冯稷和冯乐真还算从容。
许久,冯乐真无奈一笑:“这是自然,没有人可以一直赢,皇姐也是输过的。”
冯稷讽刺一笑,只当她在激怒自己:“朕累了,皇姐回去吧。”
“是。”
冯乐真转身离开,走出龙华殿后,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殿下请。”引路宫人恭敬道。
冯乐真抬步往外走,一路上半句话都不说,引路宫人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做得不对遭她怪罪。
两人一路无言的安静,在经过御花园时被一阵女子的笑声打断,冯乐真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绯战蒙着眼睛,正和几个宫女嬉闹。
引路宫人见她多看了几眼,便体贴回答:“这几个宫女是皇上赏给绯战王子的。”
“那他近来应该挺开心吧。”冯乐真勾起唇角,很难说不是幸灾乐祸。
引路宫人附和:“王子一向风流,能得这么多美人,自然是开心的。”
冯乐真唇角弧度更深,直接无视那边的闹剧离开了。
出了宫门,上了回家的马车,她便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马车轻轻摇晃,她很快有了睡意,只是没等睡熟,马车便突然停下了。
“殿下……”外头传来车夫迟疑的声音。
冯乐真缓缓睁开眼睛,静了片刻后掀起车帘。
马车前,余守冷着脸负手而立。
该来的还是来了啊……冯乐真叹息一声,缓步下了马车。
“沈大夫是你找来的?”余守问。
冯乐真神色淡淡:“是。”
余守的脸瞬间黑了:“长公主殿下可真是好心,知道微臣病着,还特意送来了大夫,只可惜行事鬼鬼祟祟,叫人不耻。”
两边下人听到他这么说长公主,一时间心都悬起来了,可又不敢劝,只能眼观鼻鼻观心降低存在感。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冯乐真:“说完了吗?”
余守:“……”
冯乐真扭头回了马车,没等坐下,便听到余守在外面怒吼:“你以后少自作聪明,我余守就是病死、就是不留全尸,也轮不到你来管!”
冯乐真掀开车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差不多得了。”
“……什么?”余守没反应过来。
“为了庆王一个外人,跟我闹了五年脾气,蠢不蠢?”冯乐真冷眼,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余守被她看得倒抽一口冷气,叉起腰正要怒骂,冯乐真便已经将车帘放下,车夫眼疾手快挥起长鞭,马车顿时扬长而去,只给余守留了一脸扬灰。
冯乐真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府中所有人都不得透露沈随风在长公主府的事,然后便又一次闭门不出。
冯稷在坚持十二个时辰没有复烧后,很快就痊愈了,痊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放弃修运河。吵了几个月的事尘埃落定,朝堂之上也总算恢复了安宁。
而沈随风的十日之期也转眼就到了。
阿叶亲自去暗牢查探,确定范公公真的痊愈后便立刻回来跟冯乐真复命。冯乐真听完,赞赏地看向沈随风:“你还真有些本事。”
沈随风不在意地笑笑,朝她伸手:“殿下,诊金。”
“少不得你的。”冯乐真款款起身,亲自去了账房。
一刻钟后,账房内传出秦婉不可思议的声音:“……多少?”
“五千金。”每次来要钱,冯乐真都十分乖巧。
秦婉定定看着她,确定她不是逗自己后僵硬开口:“殿下可知咱们百余家铺子今年总共收了多少租子吗?”
“多少?”冯乐真虚心请教。
秦婉:“七千两黄金。”
冯乐真:“……”
漫长的沉默后,冯乐真轻咳一声:“不是还有千余亩良田?”
“殿下忘了吗?去年南方水灾,来了不少流民,您免费租给他们了。”秦婉一脸木然。
……还真忘了。冯乐真眨了眨眼:“就没有别的收入吗?”
“本是可以有的,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您这样的身份莫说十万,百万也轻易可得,”秦婉气到一定程度,反而温和起来,“可您觉着那些人的孝敬,都是从自家百姓身上出的,不仅不要,还发落了好几人,如今哪还有人敢给长公主府送黄白之物。”
“哦,这样啊。”冯乐真恍然,继续跟她伸手,“本宫都已经答应沈随风了,总不好食言吧?”
秦婉一脸木然:“堂堂长公主,自然不能食言,但账上也确实没这么多钱,府中价值连城的宝贝倒是多,可哪一样没有
皇家印记?卖不得当不得,只能留着您自己用,实在不行……”
冯乐真看向她。
“杀了他,”秦婉眯起眼睛,“人死债消。”
冯乐真:“……”
还在厅堂等候的沈随风打了个喷嚏,随意给自己诊了诊脉,发现并无异常。
都过去这么久了冯乐真还没回来,阿叶都快等不下去了,正要去账房寻她,就看到她款款而来。
“殿下。”阿叶连忙去迎。
冯乐真一脸坦然地出现在沈随风面前:“伸手。”
沈随风听话地伸出手。
啪!
一张纸拍在了他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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