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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殿下说的是……”
“庆王府那个。”冯乐真直截了当。
秦婉立刻懂了。
请大夫的事就交给秦婉了,冯乐真则不再闭门谢客,于是拜帖和书信雪花一样送来,十封有九封都在说修运河的事,她一一回了,又召幕僚见面,每次结束已是深夜。
“殿下先前一直独善其身,怎么突然就开始高调起来了?”阿叶不解。
冯乐真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自然是为了告诉某些人,本宫不高兴了。”
阿叶听不懂,但宫里很快传了口谕,说皇帝多日不见长姐甚是想念,请她进宫饮宴。
“看,某些人坐不住了。”冯乐真笑笑,换上吉服便进宫去了。
大乾的皇宫坐落在京都城的最北边,从长公主府往那边去,要经过禁军的演武场和最热闹的集市,再穿过一个巨大的广场空地,才勉强看到宫门,期间要走上近一个时辰。
阿叶每次进宫,都忍不住腹诽先帝当初给殿下赏府邸时,只考虑到宅子要大要好,却忘了去皇宫的距离,以至于回趟宫就像出趟远门,简直是长途跋涉。
冯乐真每次听到她这般抱怨都笑而不语,唯有这次说了句:“住得太近,万一哪天晚上兴之所至,冲进宫里杀了皇帝怎么办?”
阿叶想了想:“殿下应当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冯乐真笑笑,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马车很快在宫门前停下,按照规矩,冯乐真带着阿叶下了马车,随引路宫人一同徒步往宫里走。
从宫门口到皇帝所在的龙华殿,先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宫道,然后便是草木茂盛的御花园,再往前还要经过御书房、慕水台、议事厅。
正是夏日,天气炎热,阿叶很快便生了烦意,再看自家殿下,虽然总说自己不怕热,可也出了一层薄汗,而他们走了半天,也不过刚走出宫道,正要往御花园去。
她忍不住想问引路宫人,为何不准备轿子接殿下,结果还未开口,余光便瞥见有什么冲殿下来了。
“殿下小心!”阿叶脸色一变,拉过冯乐真护在身后。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东西砸在冯乐真站过的地方……是一朵沾了灰尘的花。
“本王子辛苦摘的花,殿下就这样对待?”
无辜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冯乐真抬头,对上一双野狼般的灰蓝眼睛。
第12章
烈日炎炎,连空气里都蒸腾着汗意。
树上的人五官带着异族的粗狂和野性,偏偏轮廓有种江南的秀气与柔软,组在一起非但不违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俊美。
阿叶看清是谁后,顿时没好气:“绯战王子要是闲着没事做,就去帮宫人们干活儿,做什么要用花丢我家殿下?”
“傅知弦在荷花宴上给殿下送花的事,传得连宫里的蚂蚁都知道,我以为殿下喜欢。”他一脸无辜地歪了歪头,明明与冯乐真同龄,却偏偏能装出天然的童稚感。
可惜是个恶童。
冯乐真无声扬了扬唇角,走到树下朝他伸手:“下来。”
绯战看向她的手,却迟迟没有动,直到她耐心耗尽要将手收回去,才突然握住从树上一跃而下,然后略一站稳便搂住了她的腰,强行将人带进怀里。
“放肆!快放开我家殿下!”阿叶登时恼了,引路的宫人也连连相劝。
绯战却不闻不问,俯身在冯乐真脖颈处嗅了嗅:“殿下屋里换了熏香?”
“属狗的吗?”冯乐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她没有收力,绯战白皙的额上顿时多了几道指痕。
绯战啧了一声,反而将她抱得更紧:“殿下这么久没来宫里看我,难不成是在傅知弦那里乐不思蜀了?”
“本宫哪次进宫,好像都没有专程来看过你。”冯乐真眉头微挑。
“殿下这么说的话,就未免太伤人了。”绯战桀骜一笑,当着那边两人的面突然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
温热柔软的唇在耳垂上一触即离,热意却久久逗留,冯乐真蹙了蹙眉,正要让他滚远点,便听到他低声道:“枕边人,也可能是别人的手中刀啊殿下。”
冯乐真一顿,他已经松开她了。
“你你你个登徒子,简直是胆大包天!我这就杀了你!”阿叶恼怒地冲过来,抬手就要打人。
绯战轻易握住她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着冯乐真。
“阿叶,回来。”冯乐真平静开口。
阿叶不甘心:“殿下……”
“听话。”冯乐真不悦。
阿叶恨恨瞪了绯战一眼,挣脱后回到冯乐真身后。
冯乐真眸色清浅地与绯战对视,隐约记起前世他似乎也提醒过自己,不过她当时过于信任傅知弦,只当他是又发疯了。
如今重来一遭,从前没听懂的话意,这回却是懂了。
“殿下?”他含笑开口。
冯乐真神色淡淡:“下不为例。”
说罢,她款步朝前走去,阿叶对着绯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也赶紧跟上。
“这个绯战真是太过分了,平日花天酒地把皇宫弄得乌烟瘴气不说,如今竟轻薄到您头上来了,奴婢迟早要杀了他。”一直到离了御花园许久,阿叶仍怒气冲冲。
冯乐真失笑:“他这样又不是一两日了,你何必与他计较?”
“他欺负殿下!”阿叶愤怒。
冯乐真扫了她一眼:“无人能欺负本宫。”
“可是……”
“到了。”冯乐真抬头看向龙华殿的牌匾。
阿叶当即闭嘴,低眉敛目随引路宫人去侧门守着了。
待人通报之后,冯乐真独自进入殿内,一眼便看到了身穿龙袍的皇帝——
冯稷,只比她小了半岁的同父异母弟弟。
明明先帝高大英俊,生他的华淑妃也不差,偏偏他五官平庸四肢短壮,没继承半点优点。冯乐真每次瞧见他,都有点想摇头。
苍老的咳嗽声响起,她这才发现除了冯稷,她的外祖余守也在。她愣了愣,还未等开口见礼,余守便冷了脸:“微臣身体抱恙,且先行告退,还望皇上恕罪。”
“余爱卿,您这又是何必……”冯稷叹了声气,还是让他先离开了。
冯乐真垂着眼眸后退一步,将路让给余守,余守冷着脸往外走,经过她身侧时还抑制不住咳嗽,却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冯乐真恍惚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也时常这样咳嗽,她当时有心探看,只是在她杀了庆王之后,外祖便公开宣布与她决裂,之后几年更是形同陌路,她思量再三还是没去,只是送了些补药过去,后来知道那些药都被丢出来后,便没有再送过。
她那时看着被丢出来的药,本以为外祖恨她入骨,便识趣没有再出现他面前。直到她幽禁宫中,每次瞧见她都没有好脸色的外祖带病在龙华殿外跪了三天,最后因为病情加重高烧而亡,她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重来一世,她一早就派人提点过余家的大夫,要他小心照看外祖,切莫再得风寒咳疾之类的毛病,也日日派人去打听他的情况,谁知这才几日没问,他便又重蹈覆辙。
“余爱卿年纪大了,脾性有些固执也正常,皇姐不必与他计较。”冯稷劝道。
冯乐真回神,抚裙缓缓跪下:“参见皇上。”
冯稷稳坐在桌前,直到她拜完才起身相迎:“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皇姐不必多礼。”
“礼不可废。”冯乐真扶着他的手起身。
冯稷盯着她看了片刻,道:“多日没见,皇姐似乎清减不少。”
“底下的人不省心就罢了,还总有人来找麻烦,能不清减吗?”冯乐真微笑。
冯稷讪讪:“谁找了皇姐麻烦?”
“皇上不知?”冯乐真故作不解。
冯稷顿了顿:“朕近来忙得很,又如何知道皇姐的事。”
说罢,他不等冯乐真回答便又道:“对了,听说庆王妃开府设宴,皇姐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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