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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让你别急了,”祁景仁无奈叹了声气,走上前将他按在椅子上,“女儿这次来是为了正事,并非是花天酒地,你若不信大可以叫几个人来问问,看是不是我一来就让那些弹琴唱曲儿的退下了。”
说着话,她给祁镇倒了杯热茶。
她一副冷静妥帖的样子,怎么挨骂都不生气,祁镇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再与她对视时,也不由得动摇了几分:“你少诓我,这儿能有什么正事?”
祁景仁面色平静:“女儿还想问父亲呢,是谁同你告了状,让你来这儿抓我了?”
祁镇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父亲大概不知,自从女儿升至副将后,军中便不太安宁了,每次我下个什么令,都感觉暗中受了阻碍,可惜我资历太浅,怎么查都查不到是谁在找我的麻烦,”祁景仁缓缓道来,“最重要的是,女儿时常感觉有人在跟着我,可具体是谁,却一直没有查到。”
祁镇第一反应是她在推卸责任,可对上她的视线后,却隐隐觉得不对:“所以你故意来寻芳阁,就是想看看谁会存不住气去告状?可你自己都说了,只是感觉有人跟着你,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兴许一切都只是你的错觉,你办事不利,只是你没本事,你觉得有人跟踪你,也只是你觉得,而你今日的行踪之所以泄露,也只是别人不小心瞧见了。”
换了以前,祁景仁听见他这样跟自己辩白,早就忍不住和他吵起来了,但今日大概是看惯了冯乐真冷静自持的模样,她也学来了三分样。
“父亲,女儿进寻芳阁之前,特意绕了三条街,而算算时间,父亲差不多是我进门之后半个时辰,便已经收到了消息,而父亲收到消息之前,从寻芳阁到侯府,怎么也得一刻钟时间。”祁景仁拿事实说话。
祁镇突然不说话了。
祁景仁看着他越来越冷的脸色,突然叹了声气:“那人既然能做这么多事,想来在军中也是个位高权重的,女儿就不追问了,免得伤了和诸位叔伯的情谊。”
祁镇一顿,看向她的眼神里突然透着几分惊讶。
军营与朝堂没有不同,若想安定稳固,便不能非黑即白。祁镇在沉默的过程中,便已经想好此事不能深究,也想到了自己若是和稀泥,肯定会引起女儿不满。
但他没想到,祁景仁竟然退让了。
“怎么了?”祁景仁故作不解。
“没、没事……”祁镇恍惚,“就是觉得你越来越懂事了。”
“女儿本来就越来越懂事了,倒是父亲还跟以前一样,总觉得女儿没什么长进,”祁景仁说着,眼圈都红了,“不过就像父亲说的那样,女儿办事不利,只是因为女儿没什么本事,与别人又有什么关系。”
敢这般针对祁镇女儿的,哪个不是祁家军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人家在军营几十年了,任她再有本事,还不是想捏就捏?祁镇愈发歉疚,可面对闺女强硬惯了,也放不下面子服软,只是清了清嗓子道:“许久没去军营看看了,明日你上值时记得叫上我。”
这是要去给她撑腰了。
若是从前,祁景仁肯定万分不屑,听过冯乐真的一番言论后,她也想明白了许多,成大事者就得放下所谓的矜持,有些靠山该用就得用,没必要为难自己。
“多谢父亲。”她笑着屈膝。
祁镇摸摸鼻子,心里那点怒气早就散了个干净,却还是板着脸:“走吧,总在这儿混着像什么样子!”
“是!”
父女俩对视一眼,还算和顺地往外走,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寻芳阁的老板便急匆匆进来了,一看到二人扑通一声跪下了。
“做什么?”祁镇皱眉。
他在这世上第二讨厌的便是这种不正经营生,所以对眼前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老板也不在意,只是哭唧唧道:“方才阁内许是进了贼,草民的珍珠头面丢了,那一套头面值一千两银子呢!园子里有兵士把手,那贼人肯定还在阁内,还请侯爷和小姐替草民做主!”
巧了,祁镇第一讨厌的便是偷鸡摸狗,现在第二讨厌撞上第一讨厌,那肯定还是要先解决最讨厌的。
祁景仁一看他这表情,便知道还得折腾一会儿再走,不过殿下早已经离开,也不怕他乱搜什么的……嗯,随他去吧。
雪越下越大,天地之间转眼便是一片白。
冯乐真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一件披风突然落在自己身上,她轻哼一声睁开眼,语气含糊地问:“他们都走了?”
“正在离开。”祁景清回答。
冯乐真捏了捏眉心,果然听到外头除了风雪声以外的响动。
这么大动静,应该是要离开了,她默默松了口气,正准备叫上祁景清离开,外头的响动却越来越大。
“这动静……像是要抓什么人。”祁景清看向她。
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听出来了。”
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一道喝声:“寻芳阁所有人听令,今有贼寇藏身阁中,我等奉命搜查,限所有人半刻钟之内到院中聚集,莫要阻碍公务。”
冯乐真:“……”
这一声在静谧的雪夜传出很远,不出片刻众人便陆陆续续出去了,唯有冯乐真和祁景清没有动。
人一出去,便开始搜查了,冯乐真听到远处房门推开的声音,突然内心一片平静——
也不知祁镇瞧见她和自己的宝贝儿子共处一室,会不会气到要她性命。
她正漫无目的地思索,祁景清却已经按耐不住了。
“殿下莫怕,我出去就是。”他说。
冯乐真扫了他一眼:“你出去了要如何说?”
祁景清:“寻欢……作乐?”
冯乐真:“……”谢谢你在说这个词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
她叹了声气,正要说些什么,脚步声突然朝他们这边来了。
兵士一脚踹开房门,门内两人顿时惊呼一声,着急忙慌地抱在了一起。兵士看清屋里的情况后,顿时红着脸大骂:“方才不是让你们都出去了吗?!”
忙着厮混的野鸳鸯一脸懵,少年郎还赶紧用被子裹紧怀里的姑娘。兵士是来抓贼的,不是来抄家的,见状背过身去,一边往外走一边斥道:“赶紧收拾一下出来,说不定那贼人就在你们床底下藏着呢!”
说着话,便去开隔壁的房门。
是从屋里反锁着的。
他已经搜过五六间屋子,其中也有锁着的空房,但每一间都是从外面锁着,这还是第一个反锁门的屋子。兵士直觉不太对劲,扭头便要找伙伴一起开门,结果其他人都忙着四下查询,也没人搭理他,他心下一横直接将门踹开了。
“官兵查……”话没说完,他便愣在了原地。
只见正对着房门的床上,床幔尽数垂下,遮挡了床上大半风光,唯有中间露出的一点缝隙,一只纤瘦修长的手落在外头,正颤抖着抓紧了被褥。
虽然屋里没有点灯,但借着白雪的照明,兵士隐约能瞧见这只手腕莹白漂亮、雌雄莫辨,简直不像凡间所有,还没等他看得更清一些,又一只一看就养尊处优的手从缝隙里探出来,顺着方才那只手腕往外滑。
迟来的手上染了漂亮的蔻丹,也更加小巧,原本那只雌雄莫辨的手,在这只手的衬托下,性别顿时清晰起来。
后来的手柔若无骨,却以不由分说的姿势茬进那只大手,强行与他十指相扣。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因为门外纷飞的大雪、屋内暗沉的光线,以及床帘欲语还休的遮掩,变得禁忌又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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