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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接连等了小十日后,沈随年终于来了营关。
因为知道沈随风和沈随年是兄弟关系的人鲜少,所以他这次没有大张旗鼓地来,一到营关便直接去了长公主府。
彼时冯乐真正在府衙议事,沈随风独自一人坐在长公主府的树下看书,正看得入迷时,一双靴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他心头一跳,突然有些不敢抬头。
“傻愣着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随风艰难仰头,对上兄长的视线后眼角顿时有些红:“哥……”
“不会是要哭了吧?”沈随年打趣着,将他拉了起来,“坐在这儿干什么?”
“没事,看书呢,”沈随风笑得开心,“我都等你好几日了,你可算来了。”
沈随年斜了他一眼:“怎么,想我?”
“……想兄长,不丢人吧?”沈随风扬眉。
沈随年失笑,同他一起往客房走。
“殿下一收到你要来的信,就立刻给我看了,还让我提早做些准备,好让你感到宾至如归,”沈随风说着,便带他进了客房,“这些都是我亲自准备的,被褥和床都是新买的,兄长看看可还喜欢?”
“你准备的,自然是最好的,”沈随年扫了他一眼,“殿下倒是聪明,让你来给我准备东西,这样我挑毛病都不好意思挑。”
沈随风失笑:“可不就是,全家最聪明的就是她了。”
他语带打趣,却没有半分不满。
沈随年无声笑笑:“你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殿下对你好吗?”
说罢,他直接先无语了,“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在过问刚出嫁的闺女。”
沈随风被他的说法逗笑:“放心吧,殿下对我很好,我们都好。”
沈随年点了点头:“你从年前就在营关了?”
“是。”
“你从十余岁起,便像只没有脚的小鸟一样到处飞,我倒是很少见你在同一个地方待这么久,”沈随年看向他的眼睛,“你不觉得无聊吗?可有想像以前一样出去巡诊?”
沈随风的笑意淡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初:“陪在殿下身边,怎么会无聊。”
“那你……”
“兄长尝尝这个黄米糕点,你应该会喜欢。”沈随风转移话题。
“臭小子,你哥我什么没吃过?”沈随年笑骂一句,却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兄弟俩一直待到晌午,冯乐真才姗姗来迟,一瞧见沈随年便笑道:“沈大公子,可算把你盼来了。”
“参见殿下。”沈随年起身行礼。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冯乐真虚扶一把。
沈随年笑笑,倒没有反驳她的话。
“殿下,兄长,我们用午膳吧。”沈随风接话。
冯乐真的笑顿时柔软了一分:“好。”
三个人移步饭厅,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餐食,沈随风给沈随年夹了给冯乐真夹,忙得不亦乐乎。
“你也坐下吃吧。”冯乐真无奈。
沈随风:“我不饿,不必管我。”
“怎么能不管你,”冯乐真强行将他按在椅子上,亲自给他添了碗粥。
沈随风道谢接过,冯乐真又给他加了点糖。
两人配合默契,一看便是平时也是这般,沈随年眼眸微动,只管吃自己的饭。
用完午膳,沈随风知道他们还有事要谈,便识趣先一步离开了。冯乐真和沈随年进了书房,没有沈随风在旁边说话,气氛冷淡了不少。
“本宫还以为你要再过些时日才能来,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改变主意了。”冯乐真先开口打破沉默。
沈随年抬眸:“殿下为何会觉得,我即便现在不来,过段时间也会来?”
冯乐真笑笑,道:“因为沈大少爷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是知道该找谁合作。”
沈随年笑了一声:“沈家家训,便是不与任何人合作。”
冯乐真眉头微扬,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他又道:“不过能帮营关百姓做点事,倒是我沈家的荣幸。”
“营关的稻米醇香筋道,但价格一直不高,皆是因为无良米商在中间层层盘剥,若是可以由沈家商队直接售卖,一来百姓能得的银钱更多,二来营关稻米为沈家独有,也能为沈家商行再打出名气,算得上是一举两得。”冯乐真认真与他分析。
卖纸虽然暴利,但产量不够,挣来的银子远远不够她想做的事,真正想让营关富起来,还是得在基本营生上想办法,而有能力拿下所有营关稻米的人,也就只有沈随年一个了。
“殿下说得是,只是沈家商行有上百种生意,米面生意利润太薄,殿下如今给的条件更是可怜,沈家实在没有必要倾尽所有,冒险购下所有稻米。”
“没让你倾尽所有,你可以把米带走售卖,卖来的银子除去利润剩下的给回营关就是。”冯乐真直接道。
沈随年:“殿下收米时,总不能也这样跟百姓说吧?”
“收米的银钱,本宫先垫给百姓,之前卖纸得了一些银子,加上本宫的私己,应该也够了。”冯乐真早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沈随年笑了:“这样一来,账目该如何做,是好是坏,只草民一人说得算,营关能收回多少,可就全凭草民的良心了。”
“巧了,本宫最信任的,便是沈大公子的良心。”冯乐真勾唇。
两人无声对视,谁也没有再说话。
许久,沈随年缓缓开口:“草民愿意和殿下一试,且不让殿下独自承担风险,收米的本钱,草民愿意跟殿下一人负担一半。”
冯乐真眼眸微动,不觉得他会这么好心。
果然,他突然看向冯乐真的眼睛:“但草民有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
“草民要殿下和吾弟沈随风分开。”
沈随年话音未落,偌大的书房突然静了下来。
冯乐真唇角的笑意不变,一双眼睛却渐渐转冷:“沈大公子这是何意?”
“草民有眼睛,看得出殿下对他好,相信殿下也有眼睛,看得出他在殿下身边不高兴,”沈随年说罢沉默一瞬,“他愿意留下,但留得并不高兴,也正是因为心底不高兴,才会在见到我之后格外高兴,高兴得过了头。”
“本宫觉得沈随风挺高兴的,沈大公子莫不是误会了。”冯乐真唇角那点笑也维持不住了。
沈随年闻言笑了笑:“殿下可知上次南河相见之前,我与他有多久没见了?”
不等冯乐真回答,他主动开口:“将近三年的时光,他与我时隔三年再相见,竟没有如今只隔几个月再见高兴,殿下难道不好奇原因?”
“因为在他眼中,这几个月比那三年还要漫长,又或者说,他在这几个月内受的委屈,比那三年要多……”
“本宫从未让他受过委屈。”冯乐真冷声打断。
“我信殿下从未慢怠他,但是殿下,给饭吃给衣穿,给所谓的荣华富贵,便不算委屈吗?他一向不羁风流,十二岁起便从未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三个月以上,如今却整日待在这四方院子里,空闲到有大把时间替我选一床被褥一个摆件,殿下当真觉得他不委屈?”
“云纸改命闻雅纸,闻雅……闻弦而知雅意,殿下当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只是在做决定时,可有想过他的心情?”
“他没有反对。”冯乐真淡淡反驳。
“没有反对,便代表认同吗?”一涉及亲人,一向儒和的沈随年也会变得咄咄逼人,“他是沈家幺子,一向是娇惯着长大,即便离经叛道去学医,也无人责怪他一句,也正是因为惯得厉害,才养得他善妒、乖张、唯吾独尊,相信殿下初认识他时,也见识过他古怪的脾气,怎么,殿下如今看他乖顺太久,便忘了他的真实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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