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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正沉心静气写着大字,闻言应了声,手上动作并没有停。
吴妈妈心里暗暗佩服少爷料事如神,今天早上流云叫她到路口等着,看到狐天娇来回来告诉她,没想到还真的来了。
“少爷以为狐小姐做什么来了?”
“不外乎确定我昨晚上说的话罢了。”流云淡淡地道,换了张纸,像是想起了什么,笔顿了顿,喃喃道,“不知道她来会说什么……”眼底不禁浮生出狐天媚那明媚的样子来。
“流云!”这时狐天娇的声音传了进来,人也随声而到,“我有话要问你!”屋门推开。
吴妈妈忙转身出去相迎。
“狐小姐来了,里面请!少爷在练字,狐小姐坐,我去倒茶。”
狐天娇心里急切得很,顾不上理会吴妈妈就进了里屋。
她并不在乎父母所说的那些,依她的年纪和成长的环境无法意识其重要,她所在意的是父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流云是怎么想的,只要流云也不在意那就没问题了。
她是真的相信了父亲那句话,那都上一代的事了,和他们无关,却忘记了世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
“狐小姐?”流云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手中的笔墨滴在了纸上,染了还没写完的那个字。
狐天娇见流云还是一身发白的旧衣,如墨的黑发披在背上,倾城倾国的容貌在窗前的日光下更加俊朗,那斜长的眼眸望着她,清透潋滟的眸光正印着她的样子,一时间涌上种说不出来的满足、快乐,甚至愿为这个人付出一切的念头来。
“流云哥哥……”狐天娇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娇,有多婉转,快步走过去,站在流云的面前,凝视着流云,异常认真地问道,“你就是三十年前文丞相狼大人的嫡孙吗?”
流云愣了下,垂下了视线,转过头去,看了纸上化开的墨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迟疑了一下将笔放进了笔洗里,清澈的水顿时便变黑了,他慢慢地涮着笔,轻轻地道。
“是。”
“那你们狼家被降罪是因为我们家吗?”狐天娇紧跟着问。
“我不知道。”
“那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在意这些吗?你会报复我们狐家吗?”
流云两个不知道彻底惹急了狐天娇,直接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担心。
流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洗好的笔挂在笔架上,望着窗外,神情有些茫然,声音有些凄凉。
“狼家显赫的时候还没有我,我记事的时候母亲就不在了,唯一的亲人只有父亲,那时父亲常常半夜起来大哭,一哭就哭到天亮,等我大一些,父亲不再哭了,每日督促我读书识字,讲起了曾经的狼家,还有狐家。父亲说,京城两大豪门,文武丞相,其中便有我们一家,后来因为狐家我们才落到现在的地步……我想象不到那种情景,也无从想象,北海苦寒,所有的房子都是地窝子,穿的衣服没有颜色,每日里都在劳作,每日里想的也都是怎样吃饱,父亲心疼我不叫我干活,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最终生生累死了。我以为我也会和父亲一样,没想到皇恩浩荡,赦免了我们,我从罪臣之子恢复了自由的良民,才得以离开北海那种苦寒之地,见识到了锦绣繁华的京城,不然这一辈子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这般美好。”说着转脸抬眸对着狐天娇戚然一笑,“你问我在意吗?我想反问你,如果换做你,你会在意吗?一面是从没有亲身体会过的过去恩怨,一面是当下自由自在的日子,你会怎么选?你问我会报复你们狐家吗?”自嘲地摇头,“即使我有那个心你觉得我有那个力吗?我不过是刚刚恢复了自由身的穷书生,而你们狐家,三朝重臣,你父亲又是武丞相。报复你们狐家?你这是在取笑我吗?”
“不是!”狐天娇着急地道,伸手按在流云的肩上,“流云哥哥,我爹我娘知道了你是狼家的后人,不叫我和你来往,我不在意这些的,我问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在不在意我是狐家的人,你还会不会理我……流云哥哥,我喜欢你……我也希望你也喜欢我……”声音低下去了。
到底是将门之女,性子真是直爽的叫人敬佩。
“狐小姐,既然你父母不愿你和我来往,你还听他们的吧。你现在是豪门官家女儿,我实在不敢招惹。”流云说着站了起来,退了几步,也顺势离开了狐天娇的手。
“不!我父母是我父母,我是我,我就不听他们,他们也不能奈我何!”狐天娇娇蛮劲上来了,“流云哥哥,你别怕,有我呢!”
流云苦笑。
“狐小姐,你是他们的女儿,当然不会耐你何,可我是外人,又和你们家有着那样的过往,我确实不敢。狐小姐,还请不要来了。”
“你……”狐天娇刚要发作,可看到流云长身玉立在那,说不出的翩翩如仙,顿时顽皮地一笑,跳到流云跟前,歪着小脑袋,赖巴地道,“我偏要来找你,看你怎么办!”
流云微微怔愣,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狐天娇的娃娃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得意洋洋的笑容,她胜利了!
她真的胜利了吗?
也许只是自作多情。
12 我非青梅他非竹马
就在狐天娇赖在流云这里不走时,苏沐带着人也从流云住的万福街西祠胡同回来了,自然没有找到人。这时狐天媚才想到狐天娇昨晚上是在蓝溪阁见的流云,现在应该是去了蓝溪阁,可她并不知道流云在蓝溪阁的住址,不过跟随狐天娇的侍卫一定知道,只是不知怎么了,有些犹豫说出来。
她想到了,母亲也想到了,叫来跟随狐天娇的侍卫一问马上得知,没想到的是母亲竟然要亲自带人去,这叫她不禁很为流云担心。
“娘,还是我去吧。”狐天媚小心地建议。
“你去做什么,你能带回来娇娇?”将门出身的狐夫人换下家常便服,紧衣着装,自有一股女将的凛然之气。
“娘!你这是干什么,又不是上阵杀敌!”狐天媚嗔怪道。
“还不如上阵杀敌来得痛快呢!”
狐天媚见劝不动母亲,转头对狐令仪道。
“爹,你看看娘。”
狐令仪想了想道。
“夫人,还是坐车去吧,这么大张旗鼓叫人看了会怎么想!”
狐夫人想到自己这样出门确实有些不妥,只好回去换衣服。
“娘,我和你一起去!”
“和你娘一起去吧,也帮你娘劝劝你妹妹!”狐令仪很满意大女儿的懂事,以为大女儿这是担心妹妹被责怪,却不知道大女儿其实另有心事。
狐夫人换完衣服和狐天媚坐在马车上,带人前往京城外的蓝溪阁,同行的还有苏沐。
狐夫人坐在车上,前方的车帘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不时可见前面骑马的苏沐,挺拔的背影,狐夫人越看越是满意,倚着后面的靠枕缓缓开口道。
“媚儿,你十六了,也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小苏也二十一了吧,我和你爹打算今年就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来年成亲。”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原想再留你两年,定定性子,将来到了那边也容易支家过日子,可是一想小苏的年纪不小了,还是早点打发了你好。安排好你也该娇娇了。其实娘都知道,你是个好姐姐,处处让着妹妹,娇娇看上去乖巧,实际上主意大着呢!可谁叫你是姐姐呢,大的让着小的,小的敬着大的,这才是姐妹。你弟弟从小在外,如今京城就你们姐妹两个,有事也是你们姐妹互相照应,所以媚儿,别和娇娇计较,等过几年她大一些就好了。”
狐天媚没想到母亲忽然提起了她的亲事,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到母亲说到了妹妹,才感到母亲说起她和苏沐的亲事是那么自然,就像拉家常一样普通,可见这件事在母亲的心目中认可的程度。